另一边。
杜季让在路上驰骋半日,多年未出宫,又被各种规矩拘着,难得畅快。
此行只带有贴身小黄门一人,竟又像是回到当年在草原上撒野的日子。
这回谈判若能成功,西南一隅,复归版图。
他对此格外重视,所以是偷溜出来的。
临到山脚一个驿站,绿竹掩映,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两人歇马片刻,就听见昭咏言继位为女君消息。
嘴里的饭顿时就不香了。
他尝过权力的味道,若是昭咏言继位为女帝,这场谈判,胜算又难说了。
这两个老家伙,守着小重山这么些年,嘴倒是挺严。
小黄门见陛下茶饭不思,剥了两颗花生递到他面前,躬身空控背安慰道:“不过传位诏里,有寻求昭咏言意愿之意,此事还没个定数。”
“我愿意啊。”
昭然与刚爬上山,哼哧哼哧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不呢。
杜季让是武夫出身,此时只着一身墨蓝锦文衣裳,玉带束腰,头发高束,简练干脆。还能看见当初战场上的威风。
小黄门一身暗红,官帽带的稳当,在他后面狐假虎威。
让昭然想起了熟透的葡萄和石榴。
杜季让艰难吞咽了下,道:“西南山高路险,瘴气弥漫,野兽出没,百姓都幸得天高皇帝远,你守在这里有何用?”
昭然想了想,认真道:
“这里辣酱还挺好吃的。”
杜季让:……
这些年在朝堂上见惯了唇枪舌战,引经据典,他暂时有些不适应。
老苗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望天,就不该指望她嘴里能冒出什么逻辑。
杜季让又道:“乱莫大于无天子,天下必有天子,天子必执一,一则治,异则乱。”
他掀起眼皮,试探地看过去,“听说你又从了仙师,修了道法?你可知现如今,无人信神,皆秉于自身,若是传扬出去,昭氏女帝修行邪术,西南又何以守住?”
昭然轻皱眉头,朝门边老苗递了个眼色。
如果没听错的话。
这是在威胁她?
忽然被这么一瞧,老苗立马挺了挺脖子,以为自己终将派上用场。谁知昭然就是和他分享一下疑惑,又转头认真道:
“这可不是邪魔歪道,别人信不信神的,我倒也无所谓。”
昭然换了个腿跷着,严肃地俯过身,“你也说了乱莫大于无天子,所以我得继位啊。至于你后面一姨以异的,我没听懂……”
小黄门在杜氏身后眼睛瞪得像铜铃。
奇人啊这是。
如今天下太平,杜季让也吃一堑长一智,小重山万万不能动武。若能不废一兵一卒收服,那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昭氏根基在西南,该死的声望是杀不尽的。
他忍。
“诶,”昭然眼神随着门外飘来飘去的大胆飘移了会儿,忽然想到一个好点子。
“不如,你入赘小重山,我们在西南夫妻双双把家还,如何?”
老苗猛地喷出一口茶。
这姑娘就从没让人失望过,语不惊人死不休是吧。
大胆也愣住了,僵硬地回过头来看皇帝的脸色,头顶此时忽然响起那黑鸢的利啸,吓得他直接爬在地上。
在场唯一能看见他的昭然:请保持你做鬼的尊严……
昭然蹙眉瞧了眼天上,另一个怂货又飞走了。
这场谈判,不,胡说八道,以宫里来人败阵而逃结束。
杜季让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想来找她好好聊聊。
还他爹的不如不醒。
双手一扬,带着小黄门颇有气势下山而去。
顺路买了份辣酱。
杜
季让两人刚离开,昭然拿起桌上本来给杜季让切瓜吃的菜刀,细细端详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