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放开怀抱。
昭然脸上血色欲滴,额头轻抵在他肩胛骨,呼吸随着他的呼吸一同由急切转为平缓。
因为低着头,她也看不见闻启红透的两只耳朵,还有溃散的眼神。
“闻启。”
“嗯?”他的声音像掺进了沙尘,浑厚低沉中似有颗粒感。
“我们走吧。”
“好。”
但是两人都没动。
闻启过了会儿,哑声道:“怎么不动?”
昭然的声音闷闷地从胸口传来,“腿有点软。”
说完好像更加羞赧,额头还在他胸口蹭了蹭。
像个粘人的小猫。
闻启“噗嗤”一声,道:“还以为你多能呢?亲上来的时候吓死我了。”
他复又笑着抱紧昭然,两人身体贴得严丝合缝,昭然被迫仰着头,下巴抵在他左胸看他,也笑了。
“好了。”闻启低头在她鼻尖落下一吻,双手在昭然背后搓了搓,长舒一口气道:
“走吧,韩念青要是知道,会骂死我们的。”
越往风沙里走,耳旁尖锐鬼哭更甚,昭然堵住耳朵问:“听见了吗?”
“什么?”闻启问。
“万鬼哭嚎啊。”昭然皱眉,“这么大声你听不到吗?”
“哦。”闻启顿了顿,转而笑道:“是有,不过他修的邪术,这也正常。”
昭然奇怪地觑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仔细留心周遭变化。
此时视力所及范围不过一展臂的距离,她得时刻提防着旁边的突袭。
虽然牵着手,每走一截,她还是会喊声“闻启?”
闻启握着她的手捏了捏,笑着答:
“在呢。”
“已经走了这么远,为什么还是看不见人呢?”昭然有些不耐烦地问,“他们俩究竟在哪里打。”
忽然,闻启的手一用力,昭然刚迈出步子,又被拉了回去,撞进他臂弯里。
“那边。”
他头看着另一个方向说。
昭然跟着望过去,看清楚发生什么后,下意识因为惊讶张嘴。
又被闻启一个眼疾手快给堵了回去。
“饿了吗?什么都吃?”
昭然没理他,因为那个方向正升起一个金色光圈,承半个球形罩在地上,逐渐扩大,光圈内部,风停沙止。
虽是停住了狂沙,又好像是泯灭了一切生机。
眼看那光圈就又要波及到他们这边,闻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逃。犹豫间,昭然道:“进去。”
他于是没再怀疑,爽快说:“好。”
昭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她在白佳节的回忆里见过。
碎金点点,浮光跃影。
是她临死前留给盛叔放的最后一丝庇佑。
但盛叔放为什么会在这里,来不及多思考,面前一片白光就挡住所有视线,接着耳畔风声倏然停息,她鼻尖闻到一股腐食的恶臭。
再睁眼,四周全是漆黑的木质围栏,脚下是干枯茅草,也像被染了色般,又黑又油腻。
“这是?”闻启嫌弃地拉抻袖口,看自己身上的囚服。
“幻境?”
“差不多吧。”昭然还好之前和虞靖进来过一次,此时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这应该是周流的回忆。”
既然盛叔放身上的光晕是白佳节为了保护他设下的。
在黄沙中生死难料的一刻,必然发挥了作用。
而这白佳节的两次去世都和周流脱不了干系,他们之间定会有牵绊。
那白线不只缠绕在思念的亲人,难以舍下的情人之间,还会在仇恨和怨念的驱使下,将死去之人和在世的罪魁祸首相连。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是不无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