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2 / 2)

她趿了软鞋,要去点灯,却被郎君在昏暗中拉坐回塌沿,她倏地被拥紧,听得郎君压抑克制的低声:“卿卿,我寻到大郎与四娘他们了。”

“这不是好事吗?他们可都好?”她轻拍着郎君后肩,声线柔软,她隐约察觉,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大郎被废了。”郎君的嗓音都似在颤动。

王静姝听得瞳仁猛缩,静谧的空气,也令人窒息般的难受,她虽不曾见过沈大郎,可她无比知晓,沈家余的两位郎君还有四娘子对沈遐洲意义?,沈遐洲本就愧没能带回沈桓,更?愧所有事情的源头都于自他的母亲。

沈大郎出事,无异于又?在沈遐洲的心上划了一道。

她掩着喉间的涩意,尽量用?柔和的嗓音安抚着郎君,问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四娘子又?可还好?

沈四娘子并无事,但袁夫人自避入太原,听得了洛京中噩耗,就大病了一场,后更?是被旁支的那些?族老,借庇佑与探病为由,诓回了沈大郎。

而沈大郎也是因此不防下,中了计,一直被囚地牢之中逼问家主令的去向。

再不用?沈遐洲继续说,王静姝也能猜得,沈大郎定然是在地牢中受了诸多的刑罚。

明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亲族,可当真正面临难处时?,人心是算不透的,沈伯父许也不曾料到,在他倒下后,沈氏根基所在的太原,只想?将?他这一脉榨干利益,于新朝中继续荣耀。

王静姝晃神一下,沈遐洲却已站起,她连忙拉他:“你去哪?”

她能察觉沈遐洲今日的状态极不好,这才被他拉一下,就踉跄地坠一下。

她也不让沈遐洲走了,径直点了灯烛,这时?才将?他的形容瞧清,他又?凄惨极了的模样,面色惨白?,黑色的衣袍,深深浅浅的痕迹,像是血。

记忆中的郎君,其实是很少穿这样黑色衣袍的,是为了看不出沾染上的血迹吗?他总去杀人,她都快习惯他穿黑衣的样子,可仍旧见不得他失魂的模样。

她朝他走近了一步,沈遐洲却退后一步。

郎君望她一眼,怯声:“我弄脏你里?衣了。”

王静姝这时?才发现方才相?拥时?,她身上也沾了血痕,红白?映在一块,王静姝并不在意,她目凝着沈遐洲,“你又?要去杀谁?”

沈遐洲呆怔一瞬,他并没有和女郎说,今夜,他几乎屠尽了沈氏坞堡,若非二郎阻拦,他许还会继续虐杀,袁氏和四娘见了他都恍如见了恶鬼,尤其是婶母袁氏,对二伯沈桓与沈大郎遭遇的一腔愤恨皆倾泻他一身。

他第一次知晓,原来端庄得体的二婶也会破口大骂。

天地浩大,他早已没了归处,他想?见女郎,便?来了。

他的状态实是不对,就像是回到疯狂往洛京赶被她与沈二郎拦下的那一日一般。

王静姝又?朝他走近,拉扯他的衣带,“沈九如,你既想?不起还要去杀谁,那就留下,你该沐浴再睡一觉。”

她扯开他的衣带,褪去他的外衫,将?人推入净室,又?唤了人进来添水。

自逃出洛京以?来,她与沈遐洲早已很久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了,房间也是分开,偶尔夜里?来见,也是来去无影,当地买的奴仆陡地见到女郎房中出现了郎君,多有惊讶,低头不敢多看地送进一桶桶水。

王静姝对此也并无什么羞于见人,男欢女爱,她只是比旁人更?光明正大了点罢了。

况,她也没想?做什么呢。

然而,净室中一点响动也没有传来,王静姝不免担忧他是不是身上还有伤,她又?翻找着伤药,转入了屏风后。

沈遐洲许是真累极了,他闭目靠在桶壁上,乌鸦鸦的发一半漂浮在水面,一半贴在沾湿的胸膛,许是蒸腾热气的缘故,他面上苍白?褪去几分,反洇出些?红润,眼角发梢也满是水露,原本隽逸的五官在此刻也愈发柔和俊美,安静得恍若在礁石上睡去的鲛人般迷离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