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牧迟青精神却是一日比一日好,那双略显凉薄的眼中罕见地藏了几分难掩的欢喜之色。
午后,时安特意问了问:“是宫中有喜事吗?”
牧迟青眼色柔和地望着她,抬了下唇边,说道:“是有喜事,不过不是宫中,是王府。”
时安没有多想,以为是王府的军队打了胜仗凯旋而归,年前她曾听父亲和大哥提起过一次,有六成赢面,但能让牧迟青喜形于色,大概是打了场歼灭战。
她倚在美人榻上,慢吞吞地想着。
今日难得放晴,没有落雨,午后的日光十分温和,笼在身上,带起了一股懒意,或许是春天要到了,白日里居然泛起了困倦。
时安放任自己进入午后的小歇。
按照惯例,她午后小歇的时间大约是小半个时辰,只是浅眠,稍有些响动便能将她唤醒。
今日却有些反常,她睡得无比深沉,醒来的那一瞬间,时安突然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茫然又失焦地愣了许久,才开始转动起脑子。
大殿内一切清晰可见,却不是因为窗外的光线,而是殿内的红烛,十二盏十五连枝灯尽数点起,照亮了整个大殿。
她因为骤然睁眼,所以眼中飞快地蓄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中看到了一片红。
时安眨了几下,清凌凌的杏眼便像是水洗过一般,登时把东西看得十分真切起来,原来那片红是喜服的颜色。
可是哪来的喜服?
她纤长的眼睫抬起了一点,看到了穿着那身喜服的人,英挺笔直地站着,那双好看的眉眼里难得一见地盛满了笑意,正朝她看来。
牧迟青轻轻唤了她一声:“安安。”
时安又眨了几下眼睛,她觉得或许是蜡烛点的太多了,所以她才眼花了,否则怎么会看到牧迟青穿着一身喜服,今日才二月十二,离喜帖上的吉日还有许多天。
她愣愣地垂下头,看到了自己身上同样的红色,金丝细线秀出的纹样精致又奢靡,不知是多少绣娘连夜赶工制出来的。
她伸手摸了摸袖口处的绣纹,针脚平整而细密,放在后世,她此刻正穿着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物。
大概是见她没有回应,牧迟青走近了些,又唤了一声:“安安。”
他声音里是按奈不住的兴奋,虽然已经尽力克制了,却还是无法压抑心头的欢愉,他要和安安成婚了。
时安终于有了回应,她越过牧迟青,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盖头,红色的盖头下是一根细长的白玉杆秤。
牧迟青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抿了抿唇,解释道:“安安一直不醒,我等得有些心急,便先一步揭开了。”
他没办法看不见安安的脸,哪怕知道安安就在他身侧,碰得见摸得着,也要时不时确认上一番,像是心头落下的隐疾,无法根治。
他小心地虚着安安的脸色,生怕她不高兴,他专门问过管事,大喜之日,新娘子应该高高兴兴才是。
可惜没等来什么反应,安安只是收回了视线,平淡的眉眼让他一时有些心慌,把握不准安安的想法。
牧迟青舔了下薄唇,说道:“安安,我们喝合卺酒吧。”
十八年的女儿红,香气四溢。
时安在酒香中终于有了反应,她蹙着眉看了眼被端到面前的小酒杯,没有接,瞥开了视线。
原来这才是牧迟青口中的王府的喜事,确实是喜事,若不是她一无所知,又毫无所觉地被换上喜服。
她听自己声音冷静地问道:“为什么改成了今天?”
牧迟青顿了下,答非所问地道:“安安,今天也是吉日。”
时安看了他几眼,收回了视线,她生气时会比寻常更加冷静,刚醒来时的低气压还未完全散去,眩晕和反胃,以及突然起来的失望,一时间悉数爆发了出来。
她声音依旧十分平淡,只是里面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厌倦,她问:“牧迟青,这算什么成婚之礼?”
“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