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如此惊慌的表情,此时他那张皱脸变得很陌生,很恐怖——眼睛暴突,鼻翼不停扇动,连同上唇也跟着颤抖,就像被电触到一样。
“从家里带来的啊!咋啦?”
“我是问你,这东西的来历。”乔老头调高了嗓音,那样子好像要把我吞了。
“要是知道还用拿来给霓月姐看啊?”我也来了脾气,一手把腰牌抢回手里。
乔老头也算江湖中人,很快就冷静下来,他颓唐地回坐到摇椅上,眼神空洞地呆望着前方。这倒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想想他如此失态,说明跟这腰牌有着莫大的渊源,我又何必较劲呢!于是,就从发现地洞开始,慢慢说出得到腰牌的经过。当然,地洞的具体地点我下意识地隐瞒住了。
乔老头凝神听着,那脸是一阵青一阵白,可始终一言不发,等我讲完,他撑住膝盖站起来,毫无表情地说:“你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舟车劳顿的,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今天早点打烊。”
本想他会无比激动,缠住我追问的,哪知却是这种反应,我手足无措地站着,感觉好像被耍了一把,正愕然,却见他缓缓走到门口,一块一块地落下门板……
……
回到胡同深处的“窝”,我把藏在床底下的小木箱抱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或许是心理作用,老感觉它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怪味,一股烂泥夹杂着尸臭的味道,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我不但不讨厌,好像还很享受。
此时,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书本,而是一座座古墓,一个个古董,我拉着乔小姐穿梭其中,把最值钱的揽入怀里,最后走到黄灿灿的匈奴金棺跟前,我微笑着打开,终于为耿家破除这千年诅咒……
一阵亢奋之后,我慢慢平静下来,当务之急就是学好盗墓技术,可从哪门入手好呢?我随手拿起一本翻看,虽然这些手抄本内容并不晦涩,但就好比是酒,越顺口的越容易醉人,不一会,我便开始头晕脑胀,总觉得记住前面又忘了后面,于是懊恼地换了一本……
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书竟然都翻过了,可好像什么也没学到。我心浮气躁地站起来,绕着不到十平方米的屋子踱步,突然,脑袋一个激灵——欲速则不达啊!对!我应该静下心来,先从最基本的学起,再慢慢地由浅入深。
想通这个道理,我欣喜地坐回到桌上,三挑四拣之后,决定先从盗墓的术语行话学起,先感受下这个圈子的气氛。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变暗,我起身打开电灯,就在这时,门突然“吱”的一声裂出一条缝隙,接着,乔老头瘦弱的身影闪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大碗面条,脸色好阴沉,鬼魂般地飘到桌子旁,用嗔怪的语气说:
“怎么不过去吃饭?跟我怄气啊?”
这突发的变故让我慌了手脚,想把书本收起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期盼他别去翻动,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老家伙眼可尖了。
乔老头搁下碗子,视线立刻被那本书吸引,他顿了顿,抬头望了我一眼,啥都没说拿起来就翻看。也就这么一扫,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很怪异,像是看到天下间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硬挤出笑脸,装作若无其事地拿回书本。乔老头仍是一言不发,竟然慢慢往门口走去,我正庆幸,却见他突然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出一句古怪的话——
“元良,分山甲,拆丘门,淘沙自有号?”
这话好熟悉,不就是书中写的,盗墓贼的唇典暗语吗?他分明是在问我来自哪个门派,摸我的底细。
也不知是一时亢奋还是鬼上身,我照着书本上写的顺口念道:“三秦觅龙楼,不搬山摸金,只求……只求长生丹。”
读完这几句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后,我望向乔老头,却看他露出狡黠地奸笑,那模样像是在说——“小子,你入套了”。我也回了一个笑脸,其实你自己还不是露底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彼此都感到尴尬,连眼神都各朝一方,此时此刻,我终于体会到“各怀鬼胎”这个成语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