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音今日来护国寺,是来求姻缘的吗?”
方才领了差事去为品香宴采买的小宦官匆匆回到东宫,来他这报信,说是沈相嫡女私下出行,听闻是想去寺庙。
他派人略查了一查,便知道去的是护国寺。也就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终于在解签处‘偶遇’。
千里迢迢过来,只为求个姻缘的女子,多半好骗。
也许用不了品香宴,他便能将两人的关系修复如初。
他正这样想着,却见棠音将手指微微往回一缩,连带着将签子也隐入宽大的袖中:“殿下误会了,求的不是姻缘。”
李行衍只道她是小女儿娇态,口是心非,也不点破,只轻轻一笑道:“听闻护国寺的签文最为灵验,今日既来了,那我便也入乡随俗,求上一支。”
“今日既然是微服而来,便不求四海升平,只求一支姻缘罢。”
他说着,便当着沈棠音的面走进了正殿里,给了香火钱点了清香,双手持了签筒,轻轻晃荡。
凤眼微阖,一张白皙的面上神态从容宁和,愈发显得容貌清隽。
许是有父皇那样的痴狂之态在前,李行衍也并非是个笃信这些虚无缥缈之物的。他持签筒,不过是为了与沈棠音搭上话,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看着虔诚,实则心中什么也未曾想,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咔哒’一声清脆的响,一只签子自签筒里滑出,弹落在地上。
李行衍这才缓缓睁开眼来,将签筒搁下,伸手将地上的签子拾起。
视线一垂,便见到上头血红的几个大字——第二十四签,下下。
下下签。
即便是对此并不上心的李行衍,见到这两个字,也是本能地眉心一蹙。
但他很快掩饰住了不悦,并未曾多说些什么,只带着签文往解签处走。
沈棠音正端坐在解签处的木椅上,手里拿着解好的签文细看,解签的僧人也双手合十,为她略作解释。
李行衍走过去的时候,只听见‘所求皆如意’一句短句。
看着沈棠音对他漠不关心的姿态,加之彼此手中天差地别的签文,李行衍心中倏然升起一点从未有过的古怪的之感。
但这种感觉很快平息了。
他想,若是沈棠音真的对他毫不上心,此刻怕是早已经走了。如今坐在这解签,不过是贵女们欲拒还迎的手段罢了。
李行衍走到近前,棠音却已早早让开了位置,立在了离他最远的槅扇处,面上的神情愈见疏离。
只出于礼节道了一句:“太子殿下请吧。”便将视线移开,落在了门外。
那种刚平息下去古怪之感,随之再度又升起。
李行衍背过身,微蹙了蹙眉,还是将手里的签子递了过去。
解签的僧人正替他寻着着签文,槅扇外倏然传来轻轻一阵脚步声。
旋即棠音带笑的嗓音轻盈入耳:“你回来了?求了一支什么签?”
与方才对他的冷淡截然不同。
李行衍皱眉,下意识地回过身去。
却见沈棠音立在一位戴着幕离,身量颇高的女子身边,正微垂下视线去看她手里拿着的签。
旋即又讶然道:“你也求到了七十八签?”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微红,自语般地小声道:“原来世上真有这般巧合之事。”
李行衍已走到了两人身前,对棠音轻声问道:“这位是——”
棠音闻言,却下意识地退开一步,警惕般地离那名女子更近了些,只轻声道:“回太子殿下,这位是我的闺中密友。”
她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她近日里伤了嗓子,不便与殿下请安,还请恕罪。”
李行衍倒未曾将此放在心上,只随口问道:“可要请太医诊治?”
“还是不必了。她已请过郎中,说是没什么大碍,将养几日便好。”棠音说着,又对李行衍微微福身道:“我与她求的签是同一支,便也不必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