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柯面不改色：“自然是去书房。”

“你快要成婚了，不是说学习的事儿先放两天么？”

“还是不想太耽误，反正越临近婚期越睡不着了，干脆去看看书。”

钱姨娘听他这么说，只道他还是年轻，想到未来媳妇儿就紧张。

“叫外头婆子给你掌灯。”

陆柯却摇了摇头，“就这么几步路，麻烦什么？我自己去就是了。”

说着，从丫鬟手里拿了一个引路灯笼，接过小厮拿来的书，就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钱姨娘见他任性，虽有几分担心，但是在家里总也不至于丢了人，也就随他去了。

这边，陆柯一路躲着人，到了湖边，却见芬儿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看起来很无助，想要询问陆柯的意见。

不过她又似是知道，这意见问了也是白问。

无论怎么想，芬儿都觉得这结局是既定的。

其实不单单是她无助，陆柯此时也是很迷茫。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娶妻生子，看着大哥一家子幸福美满，他早觉得自己也该是时候做父亲了。

对于陆柯来说，芬儿肚子里的孩子什么都好。只是投胎错了肚子。

“三爷，可怎么办呢？”

陆柯依旧不敢相信芬儿怀了自己的孩子这件事：“你确定是怀孕了么？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概三、四个月前，你跟三爷去京都考试那会儿。”

陆柯大为震惊，打着灯笼照上芬儿的肚子：“这么说，孩子都四个月了么？”

芬儿点点头，抹了抹眼角焦急的泪水。

“我癸水本来不大准，两个月一次的情况也有。夏天那会儿就胃口不大好，吃不下东西，以为是暑热，也没多管。直到这两个月一直不来癸水，才发觉了不对劲。前儿才发现，我这肚子好像是越来越大了。”

“找大夫瞧过了么？”

芬儿哽咽道：“我哪里敢？我母亲要知道了会打死我的！院子里人多眼杂的，要是叫人发现告诉老太太去了，我也是个死。”

陆柯望着芬儿的肚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眼里先是闪过悲伤，后来又被一种决绝所代替：“若真是怀了，这孩子要不得，打了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甚至连视线也没有同芬儿有个交际，却轻易掐灭了芬儿的全部希望。

芬儿听到这话，也由原来的焦虑，转变为平静的悲伤。

不是没有预料到结果，只是亲耳听见了，依旧觉得痛苦。

芬儿摸着肚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陆柯见状，眉间一蹙。

出于安抚的心态，她还是上前拍了拍芬儿。

芬儿一头扎进陆柯的怀中，“三爷！”

虽然孩子是她的孩子，但是她却无法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甚至连为肚子里孩子说一句话她都不敢。

“你听话，这个孩子没了，将来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过两天，你三太太就要进门了。在这个节骨眼儿要是发生了什么，林家那里是不好交代的。老太太的脾气你知道。亲儿子都下得了死手打的，我又不是老太太肚里出来的。要是叫她知道了这事儿，只怕我连命也没了。”

“我可是好容易做了这个举人的。那附近的徐家的大爷你知道的。他比我小那会儿就中了秀才了，至今快十年了还没有考个举人出来。”

“只要我娶了林家的姑娘进门，将来就再差，清河县里的职务我好歹是可以随意挑的。只有我好了，你才能好不是？”

芬儿哪里是来听这个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要没了，只是泪流满面。

陆柯倒是有耐心，生生跟芬儿拖了一刻钟。

等芬儿哭得累了，陆柯才说道：“你既然没有看过大夫，这也是说不准的，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呢？明儿我安排人过来给你看看，倘若真的有了，还是赶紧抓药将孩子打了，再拖下去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