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是个齐整人,坐卧都讲究一个形象,从来不让薛羽费心,他今天也是第一次帮人理袍子。
颜方毓连喝了三大碗热茶,这才有功夫捏着雪豹后脖子的一小块毛皮,将他提了起来。
薛羽这个豹型自从来了天衍宗就跟没长脚似的,娇气得很,从来都是被人抱着来抱着去,还从来没人像拎小鸡一样提他的后脖颈。
脖子一圈都是猫猫禁区,薛羽虽然没被他便宜爹叼过后脖子,但雪稚羽残存的身体记忆还是占了上风。
他屈着爪子被颜方毓提了起来,蓬松的大尾巴长长一条耷拉在身下,只能可怜巴巴地冲着岑殊咪咪叫。
岑殊勾了下手指,用术法把雪豹揽回怀里,指尖在理了理被颜方毓捏乱的后脖颈毛,又安抚性地顺了顺雪豹的背,后才有功夫撩起眼皮略带指责地看了颜方毓一眼。
薛羽完全没法忍住猫猫本能,一边咪咪撒娇,一边不停用脑袋蹭着岑殊的手心。
呜呜,他妈的。
这物欲横流的世界,只有这缺德玩意儿对豹豹还有一丝丝温暖。
颜方毓被岑殊眼风扫过,也没什么其他表示,只向后者手腕上绕着的豹豹尾巴看了一眼,笑道:师尊倒是听进了我跟师兄的话,知道养两个小东西在身边解解闷了。
岑殊垂眼逗弄着豹豹,没言语。
说起来我记得师尊百来年前也有过一只雪豹,后来倒是不见了。
这只便是其子。
如此。颜方毓颔首,微顿片刻,又道,我看师尊,对我那位新师弟好像不太满意?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薛羽一凛,把豹耳朵从岑殊指头缝里支棱起来,打算听一听他便宜师父怎么答。
岑殊撸着豹的手指并不停顿,只淡淡解释:收他前我曾算过一卦,此子于德行有损,几日接触下来确实满口谎话。
薛羽心一虚,颤巍巍往岑殊袖口里缩了缩。
德行有损?颜方毓讶异,那他是怎么通过问心石的?
岑殊:问心石并无反应。
颜方毓语气微嘲:看来这多年的老古董还是该改改规则了。
而且,岑殊沉吟,他是兽修。
兽修?这我倒没看出来。
岑殊缓缓摇头:我也未曾。
颜方毓用扇骨敲了敲手心:以师尊的境界竟也看不出他是兽修?这倒是奇了,可我观他仅是个刚入门的一重境,修为平平无奇。还是说他原型有什么特意之处?
岑殊答:我并未问过他的原型。
颜方毓潇洒一笑:我天衍宗弟子想知道什么事情,何时需要问本人了?
说罢,洒金折扇在他手中刷地展开,露出其上连绵墨字。
薛羽敏锐地感觉到岑殊原本平静顺毛的动作蓦地一僵,再开口时语气并不像平时那样淡然了:我天衍宗弟子虽演算四九之数,却也应对天道常怀敬畏之心。
薛羽在心里点头。
颜方毓就是死在他的自负上。
但这话就算是由岑殊说出来,似乎也没被颜方毓放在心上。
他摇着折扇,语气略显轻慢:师尊自八百年前受伤之后,倒是愈发束手束脚了嗯?它的原型
颜方毓动作一顿,目光向岑殊胸口的薛羽扫去:亦是只雪豹。
雪豹?岑殊处变不惊的面容终于有些松动。
颜方毓笑道:天衍宗就建在大雪山上,雪线附近常有雪豹踪迹,一两只能修出人形就近拜入天衍宗也不奇怪。
岑殊表情似乎柔和了点:怪不得小羽亲近他。
颜方毓很上道地附和:小豹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岑殊竟跟着点了下头。
这都可以爱豹及豹?祖宗你原则呢?
薛羽甩甩尾巴,谄媚地冲岑殊咪了一声。
不,我坏心眼子可多了。
对了师尊,今日我在老糊涂那儿偷了门手艺。颜方毓说罢,手举折扇在两人面前虚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