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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晓久淡然反问:

“什么是礼?什么是法?夏启之前何曾有家天下之礼,始皇之前又何曾有皇帝集权、郡县制天下之法?”

“若何事都只看‘自古认可’,何来羲皇代娲皇,又岂有今日宋阀主许看玉致眼中风景、又有你之欣喜甘愿?”

“就是那开了家天下的大禹,又凭什么与禅位的尧舜同为古之圣君?”

宋师道无言以对。

倒是宋玉致,乍听闻阶级平权时,最呆的是她;

被向晓久这么一通叨叨下来,眼睛陡然发亮的,竟又还是她。

“我有点明白向伯父的意思了——

这世间万事万物,变才是常态,不变只是暂时的。”

“凭他什么至圣至贤立下的礼法,凭那礼法过往适用了多少岁月……

‘适用’也都是暂时的。

若死守着不做任何改变,终免不了要被淘汰;

想要万古长存的,就免不了要做些改变。”

宋师道的眉峰仍旧未展:

“变了也未必能万古长存……”

不待双九回话,宋玉致已经斩钉截铁地:

“流水未必绝对不腐,腐水未必只因静故。然而死水却必定要落个臭不可闻!”

她伸出手,十分豪迈地一拍宋师道肩头:

“兄长呀!你明明也不是个十分循规蹈矩的,否则我宋家儿郎都以及冠成家,兄长缘何至今孤身一人?

你遇着那位傅姑娘的时候,可是都二十好几啦!”

“都不是什么规矩人,何必非要在更不必要的地方拘泥规矩事?”

宋师道苦笑:

“一旦礼下于庶人,恐宋阀再不复存在了……”

宋玉致耸耸肩:

“你不是还挺高兴阿爹愿意听我看到的风景,挺放心以后可以无所牵绊地去傅姑娘那儿结庐而居吗?又何必操心什么宋阀日后?”

“如今掌着宋阀的是阿爹,接受两位叔父‘梦想之国’设想的也是阿爹。”

“以后支撑宋阀的是我,接受阶级平权观念的也是我。”

“宋阀存在与否,又会以怎样的姿态存在或者消失,都只是我和阿爹需要考虑的。”

“兄长不需忧心太过。”

宋玉致这话着实不客气,然而宋师道听着听着,竟是面上苦涩尽退:

“不错。阿爹选择的道路,总不会错的。玉致你若能真叫阿爹认可你看到的‘风景’,也肯定比我强。”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竟是就此放松下来。

接下来不管双九给宋玉致灌了什么鸡汤、宋玉致又生了什么感悟,宋师道只管一言不发。

不管听不听得懂,都只管听着。

无论眼下心中是否赞同,也都只管先加下来再说。

态度端正得一如当年宋缺亲自传授他武功时的模样。

虽然宋缺当年对着这样的宋师道,只坚持了不过数月就将他打发给宋智宋鲁那哥俩。

用在眼下倒是刚刚好。

宋玉致怼完她亲哥,又将话题扯回原先的“动静”二字上,宫九十分点头:

“不错,已经窥破绝对运动和相对静止的精髓了。”

在遇上向晓久之前,宫九也算是稍微碰到动静二字的边缘,不过最初都只将其用在武功上,

能那么精辟、广泛地运用到宇宙中的万事万物、进而扩散思维发挥到变革之中,却是在遇上向晓久这个每每语出惊人的嘴炮之后。

这会子,双九和宋玉致讨论的,主要也还是后者。

然而他们这一番对话,被传回宋缺那里的时候,

虽说双九关于社会变革的基础哲理依据,和宋玉致近乎玉出顽石的变化,是最先被关注的两个重点,

但重点之外,也少不得将武功之中已经初窥门径的“动静”二字,越发深化一番。

武艺精进之下,宋缺别说再活个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