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臻”一道声音灌入她的耳膜,熟悉得叫她心底发颤。
心,猛烈地跳动起来,耳畔忽然起了风鸣声。
姜臻木然转头,循着声音望去。
夜晚花浓风清,月光皎白如雪,隔了一年多的时光,那人似从一团云雾里含笑向她走来。
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她的心上。
裴泽沅讶然看向来人。
男子身材颀长,脸部轮廓清俊非凡,气质如蕴风流,姿容之美乃他生平所见,一双微吊的眼犹如雾掩,教人看不出来意。
顾珩向着姜臻走来。
裴泽沅下意识挡在姜臻面前:“你是”
顾珩挑眉,一双眼仿若染上了秋冬的冷意:“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裴泽沅身体一僵,“没有听姜姑娘说过,她有未婚夫。”
顾珩轻笑:“是么!那今天你听到了。”
“你到底是谁?”裴泽沅想知道答案。
对面的男子停了一瞬,终于说道:“镇国公,顾珩。”
裴泽沅瞪大眼睛,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他是个聪明人,霎时间脑海里飞速转动,联系近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事件,从一片混沌中抽丝剥茧。
战死一年的镇国公突然活着回了上京。
战死一年的镇国公生前和一商户女子订过亲。
她说她生过孩子,镇国公的确有一个孩子,襁褓中被立为世子,生母不详。
怪不得裴家的暗桩查不出她任何信息,若是对面的男子出手,那确实可以做到滴水不透。
……
原来如此。
裴泽沅怔愣了半晌,又自嘲一笑,返身而去,渐渐隐入了夜色之中。
顾珩看着眼前的女人,动了动嗓子,声音低哑缠绵:“阿臻,我回来了。”
姜臻怔怔看着他,连连摇头,她后退了两步,又饶过他,往宅子大门而去。
她捂着嘴,泪水滂沱落下。
他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她径直往里走,走到了廊庑下,顾珩跟在后面叫了好几声“阿臻”,见她不踩自己,忙上前拉住她,将她强行拉在廊庑后的一根立柱上。
双手掰过她的脸,她已哭得泪流满面。
几乎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顾珩亦是心里酸涩无比。
他死里逃生,一年多的时间才返回上京。
当他踏着黄昏的余霞走到家门口时,府里上上下下瞬间沸腾了。
老夫人和长公主喜极而泣,他的堂兄堂妹们亦含笑落泪。
他亦是满心欢喜。
可是,当他的母亲抱着一个婴儿含泪看着他时,他却茫然了。
笑道:“这是谁的孩子?二弟的?还是玥妹妹的?”
他毕竟有一年半没有回来了。
家里有人成亲也未可知。
长公主边笑边流泪:“珩儿,这是你的孩子。”
顾珩在朝堂浸淫许久,又带过兵打过仗,做人处事,往往能走一步看三步,有时候对方甚至未开口,但观其表情与神色他也能猜透对方的大致想法。
可是母亲说完那一句话,他是真的茫然了,甚至有一种莫名奇妙,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片刻后,他的呼吸才变得急促,心理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断拍打着他的胸腔,耳里一片轰鸣,身形竟然一晃,差点就要站不住了。
半晌,他才发出声音,嗓子发干:“她呢?”
他真的没有想过,他苟且偷生的一年,她竟然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一个与他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他的阿臻,一直是一个极其冷静,又极其现实的人。
他甚至想过,他“死去”的一年,她会很快忘了他。
她又一直想嫁人,会不会已经成亲了?
毕竟,她长得那样美,又那样能干,裙下之臣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