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一凉，望过去，见是一个唐门弟子身影鬼魅的窜了出来，他用铁做成指套的手中，抓着一个弩箭似的东西。

没有人说话。一场沉默的屠杀就结束了。

年纪较轻些的唐门弟子，用脚踩着一个中了他们淬毒镖的男人，在师兄催促的时候，不顾那个男人尖叫着的求饶声，按下了弩箭的机关。

萧靥听那恐惧的叫声戛然而止，随着那唐门弟子转身，他看见那个马匪头上，多了一个暗红色的小洞，汩汩的往外流着鲜血。

“天亮之前，能走出去吗？”

萧靥刚才走神了，回过神来，才发现为首的那个唐门弟子，是在与自己说话。

“能。”

唐门弟子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这便是……蜀中唐门的弟子吗？

……

日出，在一片氤氲的日光中，萧靥看见了不远处的城镇。

因为太早了，城镇一眼望过去，看不到人，像是沙漠里惯有的海市蜃楼。但即使是海市蜃楼，也足以让萧靥感受到安慰了。

他们骑着骆驼进了城镇里，几个早起出来汲水的妇女，看到这一行人从沙漠里出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萧靥也看着她们。

恍如隔世一般。

几个唐门弟子翻身下了骆驼，商议着在这里更换马匹，再储备些粮食和水的事。

萧靥一刻都不想在这里留，他牵着骆驼，默默的往前走。

瞧了他一路的唐悬看到他要走，忍不住分了神，“师兄，他要走。”

“我们已经到了城镇，看他模样，也不与我们顺路，就此分道扬镳吧。”唐悬唤做师兄的，叫唐解，是这一代唐门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位。

唐悬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只是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舍不得将目光收回来。

萧靥身上没有银钱，连正经蔽体的衣服也没有，在他窘迫之际，他看见了自己脚腕上挂着的那条金链。巴图尔将他掳出毡房打时候，一刀劈断了那条链子，留了一截在他脚踝上。现在这一截金链子，正好能换成盘缠。

他买了一匹马，一件衣裳，一把长剑，在那些唐门弟子还商议着如何押运石头的时候，就离开了。

在被掳去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要回去看看师父师姐们，但如今他这个模样逃出来了，又自觉没有脸面回去了。

他心中复杂，一路走来也是徘徊不定。浑浑噩噩间，他竟辗转到了白龙口。

白龙口虽不如扬州繁华，但走进去，也是四处人声鼎沸。

萧靥牵着马进了城。

因为他珠玉一样的相貌，即便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也不掩其风华昭昭。

“公子，公子”

萧靥没有回头，等到他袖子被人捉住，才怔怔的转过身。

抓着他袖子的，是个貌美的妇人，因为白龙口驻守的将军，喜好姿容貌美的女子，一些生的白净的男子，也因为仰慕他的威名，涂脂抹粉起来。她看这位小公子牵着马走过去，便忍不住招徕起了生意，“胭脂，胭脂要么？”

萧靥太久没有与人说话，嘴巴都有些笨了，他伸手推过去，“不，不用了。”

说完，他牵着马要走。身后卖胭脂的妇女纠缠了一路，见他真无兴趣，就收了胭脂走了。

萧靥仰头看着茶楼，看着水车，看着酒楼里挂出来的旗帜，这本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他却看的入神。

茶楼上，一个英武的男子，正因不满茶楼里粗糙的茶水，端着杯子正要将里面难以入口的茶水泼出来，冷不丁见一个牵着马小公子从茶楼下走过。

那小公子仰着头，肤白如雪，唇如涂朱。柔亮青丝松松用发带系着，披在肩头，实在有种'婉伸郎膝下，何处不可怜’的怜人感。

正可谓是惊鸿一瞥。

“将军，将军？”旁边人在唤他。

男子回过神，心不在焉的端着茶杯，“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