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妇德却还是面无表情,仿佛自己一手仿字的本事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卫蔷随手拿起一封信,一打开便笑了:“那韩倒枪本事没见两分,口气倒不小,还在这称孤道寡起来。”
元妇德拿起那那封开头便是“朕”的信看了两眼,道:“这些字比他从前更浮夸迫切,还有两分气虚之态,越是气虚,便越想抓住些什么。”
她们几人身在之处是所谓“潜龙宫”的正堂,元妇德看着满眼的金碧辉煌,低声道:“可只据有六州之地就已经摆起了圣人的排场,只念着如何填满自己内心贪欲,又如何能纵横于天下呢?”
说完,她轻叹了一声。
“这话说的没错,人的心就这般大。”卫蔷用手握了一个拳头出来,“就如人的一指掌,人的手中能抓住多少东西?心里又能顾及多少?”
松开手,卫蔷也抬头,桌案上摆了一把宝剑,据说是俘获韩重山的时候从他手中缴获的,上面镶嵌了满满的珠玉珍宝。
卫蔷将它拿起来,一拔竟然没有拔动,她皱眉细看了一下,笑了:
“这剑也不知道挂了多少年,早生了锈,剑鞘里怕是锈死了。”
招呼了一个兵士过来,卫蔷道:“你将这把剑也送去库房,让他们将宝石拆下来,剩下的交给冶炼坊。”
那兵士应了,卫蔷想了想,又道:“对了,那韩倒枪可体面了没有?”
兵士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想起早上随着卫蔷进城时看见的那一幕,想笑又忍住了:“元帅,军医看过了,那韩重山吃的是金丹之类,并没有备药,只能给他灌了两剂清火疏肝的汤剂,坐了三四次恭桶,应该已经好了。”
听他这么说,卫蔷摇摇头:“我实在没想到竟然要花这么一份药钱。”
韩重山再见到卫蔷的时候,已经被人换了一身衣服,不是从前那些明黄绢绸之类,只是一身棉布制成的中衣和单衣,倒是终于“体面”了。
他年近七旬,收拾干净了也能看出他年轻时候生得仪表堂堂,可惜了,如今定远军上下看见他想起的都是今日早上。
终究是有胆子造反的枭雄之辈,韩重山面色如常,看向卫蔷时第一句话便是:“去岁定远公光临绥州,老朽自认礼数周全,没想到今日却惹来破门之祸,不知老朽在何处得罪了定远公,国公若有不满,只管说个数来,金银珠宝,马匹粮草……”
老人的一双眼睛犹有精光。
“又或者……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