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均和沈正泽都是剑修,就算比凡人强悍,那也是因为灵力之故。一旦失去了灵力,沈正泽□□的强悍就会大打折扣。
沈正泽摆动着双手,朝着激流中央游去。
灵山山脚对崖,是一座小山的山巅,两山之间遥遥相隔,少说也有几里远。
等沈正泽游到两山中央,已经一刻多钟过去。
至此,慧明与众僧纷纷点头,其中几位便足尖轻点,跃了出去。
佛修大多擅长炼体与医术,如果换做是他们站在水中,以他们躯体的强悍,肯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全然不当回事。
他们只足下一点,立即飞出几里远。几个呼吸间,六七位僧人踩在对崖的岩壁之上。
对岸的僧人脚底紧贴巉岩,身躯与险峻的山峰垂直。此间灵山脚下的僧人也纷纷踩在岩石上,散了开去。
僧人两两对应,慧明一声“阿弥陀佛”之后,大家都整齐划一地开始诵咒。
梵音在山谷间回荡,漫天金光随之大兴。
卍字心印源源不断地自天而降。
谢灵均凝神细听,满耳的“那莫悉底悉底苏悉底”“悉底伽罗”等,众僧念的是不动明王降魔咒。
再看慧明法师,只他一人端坐在岩壁之上,指尖触壁,手上结的正是降魔印。
在漫天梵音、佛印之中,钉在沈正泽耳垂里的缚魔锁缓缓松开。缚魔锁飞出予希団兑,在半空盘旋,不祥的红与黑被笼罩在金光之中。
随后是松松飘在沈正泽发带上的捆仙绳,绳索在离开沈正泽头发的时候,化为一匹白练,飘在他身后,猎猎作响。
原本东流的灵水纷纷停止,从四面八方开始朝沈正泽体内涌入。
当是时,谢灵均听到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
“啊——”
谢灵均从来没有听过沈正泽的惨叫,就算对方被他钉在剑下,命悬一线,也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从不呼痛。
这是谢灵均第一次听到沈正泽呼号。
灵山脚下,原先所有的声音都会被盖住,只余下激灵涌荡,如同雷响。而后来众僧念咒,梵音便穿透水声,在山谷中回荡。
此刻,沈正泽不断的凄嚎竟然压过了这两种声音,尖锐地插在谢灵均心中。
“啊——”
有了第一声,便是第二声、第三声,再不断绝。
缚魔锁离开后,魔纹开始从沈正泽的亵裤之中蔓延而上,沿着他的脊柱攀爬。本来妖冶瑰丽、状若彼岸花的魔纹,在梵音、佛印的作用下,变得扭曲歪斜,丑陋不堪。
沈正泽现在又是极寒、又是极热。
冷到极致的灵流自不同穴道涌入,沿着他的经脉运转,这是极寒。而魔纹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作乱,畅通无阻地攀爬,这是极热。
原本肆无忌惮、畅通无阻的魔纹,眼下却遭遇了巨大的阻力。在运转几周天后,冷到极点的灵力喷涌而出,不断与魔纹纠缠在一起。
沈正泽能忍极寒,也能忍极热,却终于忍受不住寒热相撞。
谢灵均已经开始不忍,疑心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可他也明白,他也仅仅只是不忍、只是疑心而已,要他当真叫停,又是绝不可能的。
他们抵达山脚正是傍晚,到了深夜时,沈正泽依旧在喊叫,只是声音十分嘶哑。
每随着沈正泽呼叫一声,谢灵均的心就下沉一寸,现在快要深不见底。
“我好痛!”沈正泽终于说出除了叫喊之外的第一句话。
谢灵均站在岸边,冰冷的流水冲击着他的靴面。
沈正泽转过头来,双目赤红。他就用这一张凄凄惨惨的脸,用这样一双满含深情的眼睛对着谢灵均。
沈正泽张嘴,声音被淹没在水声、梵音里。
唇瓣翕张,三个反复之后,沈正泽不再说话。
谢灵均从沈正泽的唇形动作中,辨别出对方想要说的话——我好痛。
这是沈正泽想要对谢灵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