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绣心中暗叹,并不往那屋去,而是走进东厢。
只见临窗放着一张小小的方桌,一个小男孩正趴在那里写字,听到她的脚步声立刻抬头,黑溜溜的眼睛亮得发光:
“妈妈,你回来啦!”
直到此时,元绣方才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
原来这正是她的独子叶诺,小名唤做阿虎,今年也才六岁。
她走上前去,拿起桌上那一迭描红本:“在写什么?早上我给你布置的大字?”
“那个已经写完了。”阿虎跳下椅子,却是先吭哧吭哧地拉过一张圆凳,又将元绣往上一按:
“妈妈,你坐。”
说话间,他已把一迭字纸推到元绣面前:
“这是你布置的,我写完了,又把你教我念的《诗经》翻出来,对着上面写了几张,你看我写得好不好?”
元绣见状,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抱起儿子,将他放在自己腿上,母子俩便这样亲亲热热地坐着,一张一张看那些还很稚嫩的描红。
“这几个字写得不错。”
“这里有一笔错了。”
“写这个字的时候,是不是偷懒了?”
……细查一遍,几十来页的描红,竟只错了不到十个字。阿虎在元绣怀里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她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的奖励,便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阿虎真棒!”
这一下,不止是眼睛,阿虎的整张小脸似乎都被点亮了:
“我是不是可以去学校了?妈妈,我想去你学校,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元绣不免笑了:“妈妈的学校是女校,可你是男孩儿啊。”
阿虎想了想,苦恼地挠着后脑勺,最后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那我……穿裙子去?”
很爱一些狗血梗【doge
--
嘉宁俞氏
一时母子俩都忍俊不禁起来,元绣原本满腹愁绪,此时顿觉那郁郁之气荡涤一空,即便前路未卜,家中还有满地鸡毛,但搂着怀里这软软小小的身子,何等险碍都能跨过。
“女孩儿要多笑一笑才好看的。”阿虎认真地说。
“我知道祖父还没回来,祖母也病了,但你老皱着眉,我都高兴不起来了。”
“小鬼头,”元绣捏捏他的脸蛋,“又在哪学的这些话?你还小,不用想那么多,还有妈妈呢。”
这晚她照顾儿子睡下后,躺在床上想了许久。
想到独子小小年纪就要操心家事,想到公公在牢狱中不知是否安好,想到白日里婆婆的哭嚎,甚至想到了多年前的事……
无论如何,叶家对她有恩。
且她如今是叶家的媳妇,阿虎是叶家的孙子,她怎能对公公不管不顾?
次日早起,元绣在家中翻箱倒柜,寻出从前的一件英绿纺绸旗衫。
这还是叶家未曾败落时她做的衣裳,如今样式早已过世,颜色也不鲜亮了,但这已是她能拿出的最好的衣服。
穿上后,她又细心打理好头发妆容,甚至还敷了薄薄一层粉。嘱咐阿虎好生在家里,她拿上钱,先去南货店买了两提点心,又雇了一辆人力车。
那车夫道:“太太,您去哪?”
元绣顿了顿:“去清风路。”
车夫高声吆喝了一句“好勒!”,说着便拉住车把手跑将起来。
元绣忙道:“我还没跟你说去清风路哪儿,你怎么就跑起来了?”
车夫笑道:“您不用说,我知道肯定是去俞家。”
“这清风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十辆里有九辆都做他们家的生意,”又问元绣,“您是头回去呢,还是二回去?”
元绣原是个寡言之人,本不欲与陌生人多谈什么,但此时心中惴惴,又见这车夫话中有话,便道:
“是头回去又如何?听你的话,莫非每天都有许多人上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