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视线在每一个人面上扫过,落在徐辞言手里的圣旨时顿了顿, 而后移开。

“萧逸, ”乾顺帝轻声开口,“你是说,朕死了?”

萧逸额角冷汗直冒, 一时间心灰意冷。从乾顺帝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这一局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的。

可宣亲王亲眼所见,龙榻上躺着的人胸膛都不会起伏了,更何况那腐烂的恶臭骗不得人。

萧逸一直盘算着, 就算乾顺帝没死,也是昏迷在床,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往萧衍头上推就是了。

谁曾想这人醒了,还好端端地站在这。

成功的希望在眼前破碎,萧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但乾顺帝也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看着这一死两对立的儿子,目光深沉。

“早些年朕踩着兄弟的血坐上了皇位,那时七弟还诅咒朕早晚自食恶果,子孙相残。眼下一看,果然一语成谶。”

“都是报应啊……”

乾顺帝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到底是多年的帝王了,短暂的情绪波动后便回归了冷酷,一挥手,不容置疑地压下,“来人,将逆贼萧逸拿下,即刻处死!恭王府、邑王府满门抄斩,涉事人员不得有活!”

“是!”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数十个身材精干的喉官衙衙役,穿着统一的鱼龙服,腰配长刀,很是威风凛凛。

殷微尘站在最首,看着萧逸不阴不阳的笑笑,“殿下,多有得罪了。”

下一刻,长刀出鞘,一道冷光划过,萧逸的脑袋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一圈,和萧衍的凑在一块。

策划这起逼宫的两个皇子,死都死到了一起。

群臣们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敢叹陛下膝下是越发单薄了。

“陛下,陛下!”惊慌的喊声突然响起,鸿喜本是站在乾顺帝后头,或许是接连死了两个儿子对乾顺帝的打击太大,皇帝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鸿喜无比庆幸他这些年养尊处优,腿脚还算利落,勉力撑住人,没让乾顺帝摔在地上。

“父皇!”萧璟大惊失色,赶忙冲上去和鸿喜一人一边,搀扶住乾顺帝。

“朕时间不多了,”乾顺帝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里满是不甘,又渐渐地流露出对死亡的恐惧和茫然来。

最后一点时间,他要为这个国家安排好一切。

“都去大殿吧,朕交代些事情。”

这是要交代后事了……朝臣们一时间心情复杂,他们和这位皇帝,或是君臣相合,或是暗里斗气,但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他们是乾顺帝提拔起来的事实。

一代君王一代臣,等到太子即位了,不同的政见自然要提拔不同的臣子,到时候他们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好在萧璟的品行朝臣们都知道,倒不担心落得个兔死狐烹的下场。

没了恐惧,那点真切的哀悼就弥漫出来,陛下未驾崩,他们也不好哭出声,一个个都红了眼眶。

乾顺帝被搀扶着在龙椅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朝臣,一如他往前的数十年。

“朕登基至此,已过数年,虽不敢与唐宗宋祖相比,但也算对得起我萧家的列祖列宗,没让这江山基业败在朕手上。”

乾顺帝喘着粗气,一字一顿地开口,“朕去了以后,按照祖例,皇位由太子璟继承。太子年幼,诸位乃朝廷股肱之臣,自当悉心辅导太子,以稳朝廷,定江山。 ”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朝臣们跪在下首,应声答话,借着低头的动作遮住眼下的湿红。

“崔鸿,”乾顺帝看向站在武官队伍里,一身黑衣带血的人,有些激动地开口,“天下人都说朕早年犯了杀孽,才使武星堕落,不得将才,朕虽不置可否,但也曾怀疑过自己。”

“好在天垂怜,让朕得了个你,也让大启得了颗将星。阿苏可列既死,边疆战局当定,如此大功,朕本该封赏,但这天下日后便是太子的天下了,如何赏你,便由太子来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