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墓园里,魏沃轻轻抱着陆居中的墓碑,低声哼唱流露爱意的山歌,编织他曾经夸赞过的草花,放在瓷白盘上,与藕断丝连的冰糖莲藕一起献给英年早逝的爱人。

上山的路,魏沃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开。

他通常不会太晚进山,除非不得已的情况。

他们在红布前高举起闪烁婚戒十指相扣的那天,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的日子,即使必修下课已经五点,魏沃仍冲去开他的小面包车,压速限飙往深山墓地。

下雨了,雾气很重,雨刷打得再勤,魏沃都看不太清前路,雾茫茫的,他又心急,想在天擦黑前抵达墓地,仗着熟门熟路,径直往前开。

暴雨、大雾似乎都在阻止他前行。

他偏不听劝。

滂沱密集的雨水里一辆快速飙行的重型机车向他正前方冲来,魏沃看到时已经离挡风玻璃不到一公尺的距离。

“砰!!!”来不及反应,魏沃双手护头躲进方向盘后,疼痛从身体各处袭来,抓紧方向盘的手指流满鲜血。

魏沃后知后觉感到迟钝的剧痛,他去踩油门,发现踩不动了,面包车车头被撞出大窟窿,仪表板熄灯,打不着火,无法发动。

陆居中还在等他......

陆居中还在等他!

他怎能辜负终年被困在阴暗地底不见天日的爱人!

魏沃踹开扭曲变形的车门,抱起副驾驶位的大捧玫瑰花下车,撕裂伤口的鲜血从他身上不知道哪个地方、那些地方一直涌出,他踩践雨水晕开的朵朵血花,艰难向前走。

雨打进他的眼里,模糊一片,他努力眨掉雨水,在四面八方的大雾找到他的路。

通往他的爱人的,唯一那条路。

“陆居中,我来了。”魏沃筋疲力尽倒在那块冰冷的墓碑上,看着他前来的这一路上,歪斜步伐残留的血渗进泥土里,

碑上急切淌泻的雨水像爱人心疼的眼泪。

魏沃弯弯嘴角,拂去陆公居中四个字上流的泪,

“陆居中,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原谅你了。”

陆居中送他的那套量身订制的昂贵西服,他穿着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婚约的那套婚服,现在被大雨浇湿,擦破大小不一的裂口,汩汩涌出新鲜的血液弄脏美丽的暗纹。

精心梳理的发丝被打湿凌乱,别在耳后的发卡参差不齐,魏沃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别好,别整齐,别成陆居中最喜欢的那个样子。

捧抱大束玫瑰的手臂颓然垂落,鲜红花瓣颜色的血浆溢流白皙指缝,沾染那枚银闪的婚戒。

“我来嫁你。”

“以前的你,以后的你。”

说完魏沃终于捱不过剧痛,阖上眼,陷入无知无觉的昏迷。

黄泉路,彼岸花。

似等到故人归。

魏沃看见陆居中穿着那套和他成对的西装,发丝齐整,衣冠楚楚,熨烫笔挺的长袖抱起墓碑前垂头瘫倒的他,在大雨中走下台阶,一步步走过他前来的路。

两枚银色婚戒闪耀光芒,映照陆居中眼泪的色泽。

在孤寂的阳世,在森冷的阴世,他们结成伴侣。伴生,伴死。

是陆居中来接他了?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还是又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魏沃睁大眼睛,想再多看看那许久不见的爱人。

他太想念了。

他舍不得放那人走。

可惜好梦破碎,庸人醒。

一片茫然的苍白带走爱人深情款款的眼眸,魏沃看着医院的天花板,长长吐出一口气。

或许是有人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他,替他叫了救护车,可能是陵园的巡逻保安,也可能是那个肇事逃逸的机车骑手,

总之不会是他最想见的那个人。

但魏沃总该对人家说声谢谢。他忍着疼痛的四肢下床,还好,没到走不动的地步,只是城里医院的住院病房都这么豪华吗?他的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