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有帝王宠爱,贵妃有长孙氏撑腰,兄长为人迂腐,自诩文人傲骨,不争不夺,皇上又重武轻文,林氏早无当年荣华,这一代子嗣单薄,唯有二房有两个男丁,可二哥无所作为,只能仰仗兄长,如今只有本宫撑着林氏一族,保其荣华。”
“可怜本宫无子,皇上对本宫又向来平淡,唯一重视的,就是将阿珠与筠儿交与本宫抚养,本宫名下有太子,本可无忧与长孙皇贵妃对抗,可天要害本宫,带去了筠儿。”
说着,她声音哽咽,虽不是亲生,但也养了十余年,太子死的那夜,她亦哭了一夜。
“娘娘凤体保重,切莫再哭坏了眼睛,太子一向孝心,想必在天有灵定然也不愿看娘娘如此。”侍女说完,咬了咬唇,“太子与三皇子一向亲近,奴婢以为,太子走后,这宫中还有个三皇子,虽娘亲低贱了些,但若能得娘娘帮助,他定鼎力还恩娘娘。”
“三皇子?”皇后抬起头,女人的眼睛微红,胭脂糊了些,她捏着帕子擦去眼泪。
她从前鲜少注意这个皇子,一开始甚至不知皇宫还有这么个人。
“筠儿先去与他是很要好,本宫记得……三皇子妃是林家的姑娘。”
说到林家的姑娘,皇后眼睛一亮。
婢女答,“是府中妾室所生,是个庶女,不比林大小姐。”
“虽是个庶女。”皇后想起先前林夫人跑来道,是个瘦马所生的早产儿,不知血脉是否纯正,皇后紧闭了眼,叹了口气又睁开,“但不管怎么讲,都是我林家的姑娘,姓林就够了,我林家必须再出个皇后,才能保林家在朝中地位如旧,不至于被长孙氏压下去。”
侍女微微抬头,“娘娘的意思是,扶持三皇子?”
皇后凤眼一转,“你方才不就是在提点本宫,扶持三皇子吗?”
婢女又低下头,“奴婢不敢。”
“好了,你说得没错。”皇后放下帕子,“本宫立于这皇宫,是要找个依靠,为了林家,也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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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竹轩,探枝煮了碗风寒药,林惊雨接过端进来,见萧沂坐在书案前,手执黑棋,案上棋子星罗棋布,全是他一手布置,也由他一点点击破自己。
林惊雨放下药,贤惠至极,却于他皱眉深思时笑着问,“殿下在烦忧什么,眉皱得这般深,若是留下纹便不好了。”
萧沂松开眉,“在想生我者和继名者。”
“殿下的意思是,皇后要扶持你。”
萧沂望着棋盘思索良久,眉心微动放下黑棋,“太子一走,她如今身处尴尬境地,是得为自己筹谋。”
他抬起汤药,林惊雨拦住,“慢着。”
萧沂一顿,见她纤手伸来,掌心是一块橙色蜜饯,“这药苦,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临了,她又加了一句,“殿下曾经这般教过我。”
萧沂一笑,拾起蜜饯,喝了汤药。
“苦吗?”林惊雨问。
“不苦。”
“想来皇后会来找你,收拾一下。”
“我?”林惊雨扬唇一笑,“想来也是,我与皇后皆姓林,她要帮扶林家,自得从我这个侄女下手,只是没想到,我这个向来被丢来丢去,排挤在外的低微庶女,还会叫人重视。”
她望着屋外院子里被风卷起的叶子,她从前便如这枯败落叶,随风逐流,低伏于人,从无自己可主张的事。
风把叶子卷了进来,林惊雨捡起,在手中把玩。
她不免感慨,“从前啊,妾身便是这落叶,只有这世间的风驱赶我的份。”
萧沂道:“我倒认为,你是枯叶蝶,风不会驱赶你,你有自己的翅膀,逆风而飞。”
林惊雨执白棋,微微俯身,“可是殿下,风大了。”
她落子,眼睛注视着他。
萧沂抬手,原本可破白棋的黑子落在角落。
他望着她的眼一笑,“那我便叫这风停。”
“难为殿下,与我说着这文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