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脸陷在黑暗里,看不清楚神情,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木讷。

然而这木讷在眼下孤立无援的范正廉眼中,立刻便成了亲切。

范正廉一把抓住铁栅栏,几乎要将脸全部贴上去,激动道:“你怎么来了?”

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祁川,他如今戴罪之身,身边所有奴仆手下理应被牵连,他以为祁川也身陷囹圄,未曾想他居然好端端站在眼前。

范正廉迟疑道:“你……没被为难?”

祁川摇头:“小的只是录事,他们没在我身上查出什么。”

他这么一说,范正廉适才记起。自打他回到盛京赴任审刑院,刻意压着祁川官职不让他升迁,一介小小录事,的确不易被人放在眼里。

祁川没说什么,只从身后的食篮里端出几碟酒菜,从栏缝中递给范正廉,道:“小的知道大人这些日受苦了,小的无用,帮不上忙,就带了点吃的过来。”

范正廉看了看祁川,又看了看他递来的烧鹅,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感慨。

他在这狱中许久,一月间看遍人情冷暖。落井下石的、乘人之危的,趁火打劫的,到最后雪中送炭,愿意冒险来看他的,竟是这个他不怎么看在眼里的奴仆。

原先打压他的那顶录事官帽,眼下倒令他难得生出几分无地自容之感。

祁川默默倒酒给他,范正廉接过来,忽地苦笑一声,说:“小川,落到这个地步,也只有你愿意来看我了。”

“小川”这个称呼太过久远,祁川愣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低声道:“大人对小的有恩,小人感激不尽。”

范正廉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