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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 金烬 3318 字 9天前

不多时,一位身着皮革软甲的年轻高级将领进到帐内,不等开口,便认出了她,惊诧地叫了她一声:二阏氏。

哲芝这才认出,来人是丘林族长的小儿子丘林稽且。

原来昨夜帐外的打杀声,是匈奴骑兵杀入了东胡王庭。

稽且并未在帐内多做停留,哲芝见他离开,知他是去叫人,却不成想,被他叫来的人竟是大单于。

眼看着冒顿身披玄色大氅跨入帐内,高大伟岸的身躯一步步朝她走来,她的呼吸愈发急促,面色自病态的苍白里泛上一抹潮红,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实在没脸见他,奈何身体毫无力气,连翻动都十分困难,只得将头深埋,尽力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哲芝,他立在榻前,没有继续向前,她听见他唤了她一声,竟带着一丝柔情。

这定是她的幻觉!

她犹疑着抬眸,视线自他腰间佩刀一点点向上移,不等对上他的眼便匆匆瞥开,不敢再看。

说实话,她这副样子,令冒顿着实吃惊不小。

当初东胡王来索要阏氏,曾有言在先,定会对匈奴王赠予的阏氏冠以荣宠,加之哲芝性子温良,又有呼衍黎照应,冒顿以为,她来东胡之后,日子应还能过得去。

谁知不过短短三月,眼前的这个哲芝已瘦成了一堆干柴,面颊塌陷,枯槁无光,似是受尽了虐待折磨,其状凄惨无比。

冒顿不禁蹙眉,试探着问:你这是,病了?

哲芝眼眸低垂,轻声道:回大王,臣妾久病不愈,应是时日无多了。

冒顿想起她远在单于庭的父王和母阏氏,心中一阵嫌弃,但见她这样,又终究心有不忍,淡淡道:你勿要多想,东胡已灭,待你身子好些,能受得住长途颠簸,便可回单于庭。

回去,回去做什么呢?

哲芝一点也不想回去。

她的父王和母阏氏整日争吵,为了稳固家族势力,不惜将她私刻的皮画献给大单于,以死相逼求娶,大单于表面上娶了她,实则从骨子里憎恶嫌弃,夫妻相对,碰都不愿碰她一下。

从那一刻起,单于庭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了。

她气若游丝,幽幽道:大王,臣妾就在这,哪也不去,大王回单于庭后,若是臣妾的父王和母阏氏问起臣妾,请大王告知,臣妾一切安好,让他们勿念。

冒顿定定地看着她,知她心意已决,多说无益,遂顺势回复她:也好,就依你的意思罢。

哲芝睫羽微颤,神色肃然道:多谢大王。

冒顿略一点头,旋即出帐。

她如今一心想死,可身为绛宾和雕陶的女儿,她还没到能死的时候。

转瞬间,冒顿眼中已不带一丝温度,转身吩咐稽且:让随队巫医为她医治,加派人手伺候看护,她的病况,每日来报孤。

稽且叩首领命:末将遵旨。

......

兰佩醒来,发现自己正睡在一辆十分宽敞的马车里。

车内铺着极厚的衾毯,四周均包裹羊毡,舒适程度丝毫不亚于自己离开单于庭时乘坐的那一辆。

只是,这辆马车里并非只她一人。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对上正屈膝坐在车门边的那人,看着十分面熟,自记忆的匣屉里搜刮一番后,兰佩很快认出了他。

是位旧相识了。挛鞮绛宾和雕陶的儿子,挛鞮藉。

自他十三岁那年从单于庭回到朴须族的封地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要说堂堂王族之子,为何会被遣送母族封地,且在成家之前不得踏入单于庭半步,个中缘由,其实并不光彩。

这大概也是挛鞮藉最不愿被提及和回首的一段过往。

兰佩想起前世,为了能让他早回单于庭,雕陶不知为他选了多少适龄的贵族女子,怎奈挛鞮藉一个都看不上,直到她被送东胡,挛鞮藉都未娶。

究竟为何不娶,兰佩其实也略有耳闻。

据说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