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身滚上,抬手时看到吸满水的黛色衣袖堆在肘间。心头只一念,他回身看向尚起涟漪的睡眠,望见了眉间的第三只眼。
他跪坐在地,瞳孔颤动。
这是……三千世界。
这不可能。对于一个基于人脑连接的系统,其中的一切生成都是随机,其信息不可能被全部提取,因而先前的那个随机世界绝不可能在另一个系统中被复刻。
除非,除非……
这就是原来那个世界。
原来那个世界,已经成为了一个实体般的存在。
他的思路乱了,一时呆住,头痛欲裂。阳光倒是很熨帖,将他身上的潮湿晕开,一路烧到他攥着心口的指间。
灵台方寸,怅然有所失。
他挣扎着起身,脚下踉跄几步,在林草水泽中跑起来。这是无名江畔,三千世界中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而将洛泽剑刺进他心口的雨渐早已不知所踪——那些推测都太荒唐,可他分明不敢细想,假如这个被臆想出来的世界……真的拥有了它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呢?
那这一切究竟有算是什么?
他抬眼,看到天空的另一端高悬着另一个“太阳”。
或者说,那可能是一个缺口。
大江奔流不休,他望见对面枯萎的桐树,一时怔住。就在生灭间,他瞥见江汀之上那早已枯死的白桐竟然生出一树繁花,枝叶繁茂、直抵云天!
好像生命真的在流动一般。
他望着那一树白雪,便毫不犹豫向大江之中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