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遮住,星星点点的渔火在幽黑的水天之际闪烁,潮水击拍,蝙蝠乱飞,景象荒凉可怖。
河滩上黑黝黝一排库房静无人声。宋慈下了驴子,慢慢向尾里第一幢库房摸去。
忽然,一株古木后传出一声人语,“诸葛大夫来迟了,我们已等候多时,那牙僧尚未来哩。”
宋慈见一条大汉高高伏身在枝桠上,一手还提着一柄亮晃晃的三刃刀。帐房从树干后转出,拱手道:“这鬼地方真令人毛骨悚然。”说着引宋慈进了库房。
宋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怕齐恒山的魂灵会缠住你?”
帐房声音发颤:“那日虽是我盘问的他,动手的却是那几个蠢货,手没轻重,竟送了他的命。还不甘休,又剖开他的肚子来寻珠子,鲜血满地,五脏六腑都流淌了出来,好不怕人哟。”
宋慈道:“休提齐恒山了,且看那牙僧来了没有。”
帐房看了看天,“酉时早交了尾,今番莫非又爽约了。那牙僧狡狯万分,是个神出鬼没,不露首尾的人物。
宋慈猛地拳击桌子,“那牙僧不会来了!我们上他当了。”说着奔出库外,打一唿哨,顿时四周围来黑压压的军健,为首的正是温校尉。
上官坤的众奴仆纷纷就擒。
宋慈将帐房捆缚了交与温校尉,“这个人是杀害齐恒山的主凶,立卸押去军营细审。姓霍的并未露面,想来必定施了诡计,我们得赶快回去平安店。”
宋慈骑上一匹高头大马,转身向大路驰骋,温畅行亲率四名军健骑马携械紧紧跟随。
牛兵曹将拘捕的上官坤十来个恶奴,用一条长长的铁索串锁作一线,向军寨返回。
宋慈忽回头大声道:“牛兵曹,莫忘了库房后你的那匹老驴。”
楼旺盛坐在帐台上盘帐。齐恒山死后,他暂未雇人。他正将一铁盒内的铜钱揣入袍袖中,忽见宋慈与四五骑禁军直驱店门首,慌忙下来帐台躬身应接。
“适才有人来造访上官掌柜么?”宋慈急问。
楼旺盛一味摇头,噤若寒蝉,发不出一声来。
宋慈迅即扑向西厅上官坤居息的首房。房门反闩了,房内没有一丝声响。楼旺盛上前敲了几下房门,不见答应,便命军健撞开。
两名军健发一声喊,将门撞倒。房内箱翻柜倒,杂乱一片,天顶板及四面雕花墙都被撬破。宋慈忽见橱镜后倒身吊着上官坤,一块血迹斑斑的方绸巾包裹了他的头颅。温畅行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
宋慈上前俯身解开那方绸巾,鲜血顿时冲泻而下,飞溅四注。他摸了摸上官坤的胸口,尚有一丝温,脉息早没了,不由脸色惨自,心中叫苦。
“将上官坤的尸身抬回军寨去,大意失荆州悔之无及。牙僧那一伙歹徒必是从花园后门潜入店,他们约定酉时在河滩与上官坤的人晤面,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上官坤的仆从中必有牙僧的奸细,牙僧头里听奸细的报信,得知齐恒山没有交出苏绣图以至被逼身死,故不肯露面见上官坤。事后又疑心上官坤与齐恒山两下密商,做了手脚,齐恒山阴里已将苏绣图给了上官坤而明中却佯称没有偷到。上官坤则为了灭口,竟杀死齐恒山,不仅夺回了给齐恒山的酬赏,而且独霸了苏绣图,又瞒过了众侍仆,并可蒙混于他。故尔牙僧决定带人突然闯入太平店,直接盘审上官坤,抢夺苏绣图。”宋慈综析情由,一一判断。
温畅行问:“不知姓霍的寻着了苏绣图没有?”
“他们不可能在这里搜出画来。”宋慈沉思片刻,又道:“上官坤也未能见着苏绣《清明上河图》,哪里与齐恒山做手脚?倘若齐恒山已将画交给上官坤,而上官坤意图灭口,只须一击毙命,何必如此百般酷刑折磨。”
两名军健将上官坤的尸身盖了床单抬出房,宋慈只感到阵阵迷罔。上官坤这一死也断绝了齐恒山的信息,失去了上官坤、齐恒山两人,往哪里去找寻那苏绣《清明上河图》?
温畅行忽然道:“呵,尚有一事险些儿忘了。我派去十里铺的人回来了,经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