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凭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他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低低沉沉的嗓音,因为整夜未眠,如同退潮很久后干燥的砂砾,被狠狠碾过。撕裂般沙哑,卷着浓浓的倦意,从胸腔里冲撞出来。
没想到他会道歉,态度还这么诚恳,时见微有些措手不及,半天没有说话。
“擅自行动和借你的名字,都是我的错。不管我出于什么心理,错了就是错了。”严慎的声音很舒缓,宛如和谐的协奏曲,他很耐心,也很擅长循序渐进,“你生我的气,理所当然。就算你想挠死我,想把我撕成碎片从十三楼扔下去,也该。”
时见微嘀咕:“那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时见微。”
“嗯?”
突然连名带姓,她猝不及防心尖一颤,恍然抬眸。
“我违背约定,是担心你。”他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完这个前置条件,眸子紧紧攫着她的眼睛,似在将她往他的领地引导,“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这么生气,是担心我?”
冠冕堂皇粉饰的那部分被揭开,时见微忽而大脑空白,宕机几秒。
胸腔里仿佛因为他这句话卷起一阵狂风,如同兵临城门,鼓声喧天,重锤一下又一下,震得她耳蜗发疼。
房间里的空调将温度拉高了许多,她穿着厚毛衣,后背渗出薄薄一层汗。
偏偏他迎着她的眸子,又往前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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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关心则乱。”
说他,也说她。
呼吸停滞一瞬,她猛地扯开视线,别开眼:“我不知道。”
嘟囔着,仍旧是故意置气的语气。但明显已经缓和许多,声调似埋怨似撒娇,绕在他的心头一圈又一圈。
严慎伸手按了床头的控制键,厚重的深色窗帘缓缓合上。清晨的微光逐渐被隔离,房间陷入昏暗。
他拍了拍枕头:“要听睡前故事还是摇篮曲?”
哄人的方式真特别,直接就地取材哄睡。
时见微腹诽一句,说:“我三岁就不听这些了,而且。”
她停顿两秒,揪住身上的毛衣,指着门的方向,“太厚了,我要换睡衣,你该出去了。”
严慎微微歪头,端详似的,墨色眸子沉沉看着她。他盯着她的眼神很炙热,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再掩藏,在眼底燃烧着,火光忽明忽暗。
总觉得他的眼睛里有太多情绪糅杂在一起,变得复杂。之前,是难以捉摸的复杂,现在,似乎与她有关。
只不过,那些呼之欲出的,也统统被他压下去。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时见微生怕他又看穿她什么,挺直后背,坦然地看回去,先发制人:“看什么?”
“没什么。”低头笑了下,严慎收回视线敛眸,抬手,指骨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睡吧,我在客厅,有事叫我。”
他说完起身就走,沙发椅留在原地。
门打开又关上,卧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微弱到可以忽略的空调风声。
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会儿,时见微低头,脸埋在被子里,长长呼出一口气。
好奇怪,原本挺生气的,企图吵个架,结果却也只是站在岌岌可危的悬崖边振臂高呼,而后整个人坠入温暖柔软的棉花云朵里。
所有情绪连带她整个人,被承接、被包裹。
她其实是一个很少对身边的人生气的人,所有大的情绪波动都在接手的案子里。
能让她这么生气,又能很好的接纳安抚她的负面情绪,他是头一个。
只不过生气的缘由和他说得如出一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根本不是违背约定这件事本身,也不是没有提前告知她就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见了和她爸妈认识的物业,而是
她担心,她在意。
人间地狱
暖风和柔软的被窝促使她困意来袭, 没有余地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