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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生下来的孩子,她却连抱都没有力气抱一下。

气虚如丝,喘急不上,忽然失重。

倒在了厚枕上。

满屋跪着的宫人早已泪面模糊,高成低着头,泣声不断。

白问月将孩子交给了他,忙去扶魏冉。

魏冉靠在她的肩上,意识游离。

面上有温热滑过,白问月沉了沉声,轻问:

“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我都能替你完成。

魏冉微弱的呼吸声穿过耳畔:

“我很累,

我想回家。”

她想回到那个亲人俱在,宗族平盛,每一个魏家人都不用再为了战争与权势,赔上性命的魏府去。

可是如何能回呢,

魏家已经没人了。

白问月一下一下拍着她,郑重点了点头。

“好,带你回家。”

魏冉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挣扎着移动自己的手臂,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着白问月的衣角,喘着微气,声如细蝇,

她说:

“月儿,倘若日后我的儿子,不想一生困于谢魏。”

“想个办法,让他走吧。”

江山也好,权势也罢,都不要了;谢家高位,魏氏忠名,什么别再让他背负了。

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

平安简单,顺遂一生。

声止,手落,

气息顿住,万物戛然。

“娘娘!”高成带头开始哀嚎,连绵不断的哭声忽起,声音高低起伏。

白问月抱着魏冉的手紧紧不放。

她紧闭着双眼,吸气沉重。

过了许久,睁开。

“好,我一定都答应你。”

——

天和十九年,十二月十号,

北绍天皇后魏冉产子身竭气衰,崩逝于殿,享年二十一岁。

谥号孝惠贤。

皇后过逝不久,宫中忽起传闻,

说是皇后弥留之际,太后与皇帝皆未在场,当夜长乐宫上下说得上身份的,只有一个将军夫人,陪伴在床。

太后病重不起,魏府畏缩不前,皇后至死不得半分重视。

看来魏家大势已去,

吾皇掌权,指日可待。

魏冉一死,白问月心里日益沉重,她不愿同谢欢在这种舆论口舌上费功夫。

便任由他们去了。

正值寒冬腊月,新年临近,皇宫内外挂起了丧幡。

国母薨逝,天下皆悲。

丧葬吊唁持续了七日,在这期间,段听竹在碧福宫悄悄诞下了一名男婴,

母子平安。

听闻谢欢为那个孩子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叫及舟。

不知在这场欲来的风暴里,他会不会成为谢欢的及时舟,

渡他安然。

她又想起魏冉的孩子。

太后自始至终虽未出面,却清晰地知晓这个孩子的重要性。

若是她不带回太宜宫养在身边,只怕这个孩子也活不过三五日。

到时,魏冉所“不惜的”性命与珍爱,也皆都成了一场笑话。

所以,

十号那日,天一破晓,方圭便携旨自太宜宫而来,带走了婴儿。

那个与谢欢长得极像的孩子,

至今仍然没有一个名字。

孝惠贤皇后出灵那日,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幡旗纸扎无数,数百名和尚与道士,一路诵经吹奏。

礼数还算风光。

按照皇家先礼,帝后宾天,皆都要葬在景昭宗陵。

这座陵墓建于北绍立国初年,历代皇帝都可加修,但不得另建。

那里既是一座皇陵,也是一座祖墓。

景昭陵里葬着北绍数百年来,所有的皇帝与原配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