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她进屋,细细敷上药膏才好,可他如今的身份却只是个不相熟的夫子,自然什么也不该做。

带着这个面具,尽管总算可以同妻女所接触,却又时时刻刻不得越界,他和冯玉贞之间老是划开了一道沟壑,冯玉贞不肯过来,他费劲浑身解术,也只能离她近一些。

冯玉贞好似察觉了身后太过灼热的视线,扭过身,入目便是面色沉郁的李熙。

这样阴沉的神情与一张木讷、好欺负的脸格格不入,吊诡异常。冯玉贞眨了眨眼,却见这人又忽而恢复了平常的面色,微微佝偻着脊背,向她打了一声招呼:“夫人安。”

冯玉贞倒要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看错了,她将两只湿漉漉的手在下摆擦了擦:“先生今日来得早,快进屋里罢,生着火呢。”

“夫人也早些进去,外面冷。”

说完这句话,委实在意,崔净空又往她那双手上瞟了一眼,控制着收回视线,他抬脚走入偏屋,喜安已经准时坐在桌前温书。

冯玉贞晾晒完了衣物,抱起一束柴火,轻手轻脚地走到两人身旁,俯下身往铜盆里添柴。

平稳的教导声忽而消失,她尚未回过神,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闯入视野,轻巧地从她手中将木柴夺了过来,两人指尖略一触碰,旋即分开。

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此处不必劳烦夫人,我自己来便可。”

她这才看见,李熙的右手背上有道狰狞的疤痕,瞧着应该是不久前痊愈的新伤,长出了粉色的新肉。

冯玉贞会错了意思,以为是自己发出动静,吵到了一旁的李熙,也消停了下来。

崔净空余光瞥见她坐在板凳上,手中捧着暖炉,十分乖巧地守在门后,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他抬手握拳,掩住嘴,佯装不适,唇角却十分隐晦地勾起。

结束后,李熙向冯玉贞说明了下回登门的时间估计要推迟两日:“在下家中有些急事,望夫人见谅。”

冯玉贞摆摆手,她很是善解人意:“先生先忙自个儿的事,喜安并不着急。”

她如前两回一般往外送了送,两人分开后,本该走回书肆的李熙却脚下一拐,绕了两条胡同,这才敲开了巷尾那间宅邸的后门。

开门的正是田泰:“主子。”

崔净空应了一声,他前脚走进门,后脚便解开衣领,手勾到脖颈之下,娴熟地往上一翻,李熙平庸的脸便被整个扯下。表皮之下,原本清隽雅致的面容与乌黑的墨发便暴露出来。

田泰早备好了水,崔净空润了润喉咙,压着语调久了,不免有些发涩。

他步伐未停,去屋里换回衣裳,有条不紊地问道:“京城那里如何了?”

田泰正等着这句话呢,赶紧接到:“主子,我们不若躲躲风头罢,安插在各家的暗桩都报最近不太平,好多盯着您此番外调想下手,都伺机而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