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恒仿若未闻,只向前一步,背着宋婉给那袖中的竹簪细致地裹了帕子,藏在了怀里。
早已到达桃香坊门前的魏机候在外面,看见梁恒来了,上前一步:“少卿,这便是桃香坊了。”
魏机看着紧闭的花门,疑声说道:“只是今夜似乎落锁的早。”
梁恒将刑牌递给魏机:“敲门,亮了身份进去。”
魏机依言照办,不多时便有一老龟奴颤颤巍巍把门开了条缝,他一双浑浊的老眼见魏机拿着牌子撂在面前,愣神好久,方才侧身敞了门:“官老爷,今儿桃香坊不接客。”
未等魏机晓之以情,梁恒冷笑上前堂而皇之地步入了前院。
老龟奴:……
宋婉也跟着进去了,接着便是乌泱泱一群侍卫,魏机扶额随之而去。
宋婉看着不过一个时辰前来的地方,现如今心里竟觉得恍如隔年。
梁恒问:“你说的红玉姑娘的厢房在何处?”
宋婉沉声答道:“随我来。”
那差点要了她性命的一条路,宋婉记得清清楚楚。领着众人在繁绮泛香的楼中绕了七八拐,宋婉落脚停步在木门前。
她缓缓舒了口气,从袖中掏出帕子捂在口鼻处,对赶来的梁恒示意他们暂且不要进去。
门被缓缓推开,兜头而来的香气已经淡了许多,宋婉却不敢掉以轻心,她踏入门槛里,转头看向那珠帘后,原本睡着红玉的榻上早已不见人影。
索性桌上的药箱还在,宋婉对门口探查情况的寺丞魏机道:“里面迷香已经淡去,大人可以进来了。”
值相关之人全部进来,宋婉拨亮几处油灯,照得屋内明若青天。
屋内摆设极尽奢华,珠帘红木,雕梁画栋。妆奁上尽是佳玉金钗,银镯胭脂,香案上陈摆着海上舶来品,已燃尽的香灰被宋婉放至绣帕中。
魏机趁着梁恒查看里屋,沉声问正备理药箱的宋婉:“宋婉,你如何到了这红玉的厢房?”
宋婉:“妾本是被坊主请来为红玉姑娘治病。”
魏机又问:“那如何遇到了那张大与刘二两个船夫?”
“说来大人也许不信。妾至红玉姑娘的厢房时,不慎中了迷香,一醒来便已被捆在那两位船夫的乌篷船上。”宋婉改了中间系统的存在,道:“妾恰好带了利刃,割开了绳索,又不幸落河,得梁大人相救,方才堪堪脱险。”
梁恒在一边静看着宋婉,举动之间丝毫不见她的慌乱,答话之时又不卑不亢,与落水之后被救上岸时的欲泣模样天差地别。
“呀!几位大人来怎的不知会我一声,好叫人替几位布菜斟酒才是!”
远远的,柳娘妩媚柔丽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身后跟着几个素面如月的貌美姑娘,堵在了红玉的门口。
柳娘一眼瞧见了窗边的梁恒,惊讶:“哎呀!原来是梁世子!”
“快!你们还不去陪陪梁世子!”
梁恒抬手让人挡住了欲进来的莺莺燕燕,他转而上前轻轻搂住了沉默的宋婉,温声道:“你不是有话与那柳娘讲吗?”
众人目光之下,宋婉被梁恒半搂在怀里,她感受到梁恒掌心温燥的暖意,心中渐渐明了。
桃香坊是鱼龙混杂之处,坊主势力错杂鹤京上下,而自己只是草芥女医,人微言轻,若身后无人,谁会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许是最后,她反倒被权势棍打一番,方才知晓这云泥之别。
梁恒这突如其来的登徒子行为,恰恰为宋婉搏了一个可凭借的身份。
宋婉把她今日的经历精简回复了一番,看着柳娘浅笑嫣嫣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她冷冷看着宋婉,仿佛要从宋婉身上剜下一块肉来才是。
梁恒故意把玩着代表身份的少卿刑牌,以示眼下身份,对魏机说道:“那便让那小龟奴过来说话。”
柳娘一拍手,无奈道:“哎呦,梁世子,我这桃香坊不知多少十多岁的小龟奴,你可让我怎么给宋女娘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