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北崖大佛从张轨在世开始造,一直到他重孙前凉桓王张重华才完工。可惜,大佛完工不久,张重华驾崩。他死后二十多年,前凉便被胡人给灭了。”
李淳风看着头顶这座巨大的佛像,也忍不住心潮澎湃:“船家,这大佛两侧似乎有栈道和廊道盘旋而上,难道从这里还能走到佛顶吗?”
“当然了。”船家道,“这北崖大佛窟如今虽然不是张氏私产,张氏却供养有僧人常驻佛窟内,称为驻窟禅师,每年佛节,张氏全族都要来参拜礼佛的。你看看南崖大佛,是李氏在供养,不光这两座,咱们再走不远还有更壮观的,敦煌各大土族,令狐氏、翟氏、阴氏、索氏、氾氏、宋氏都在这里开凿有家窟。只不过张氏和李氏做过皇帝,当年修窟用的是举国之力,其他土族的家窟就没这么大,但是也各有盛景。”
玄奘急忙起身:“令狐氏的家窟在哪儿?”
“再前行二里路,保准法师看到不虚此行!”船家笑道,往岸边喊,“石头,骡马赶快一些,送这位法师到令狐窟!”
岸上的骡马顿时加快了速度,船只划破水浪,急速前行。甘泉河在大佛这里稍稍弯折,船只绕过河湾之后,玄奘和李淳风再一次震撼了,只见崖壁耸峙的河道中央,赫然卧着一道恢宏的拱门!
这道拱门确切地说是一座长桥,横跨甘泉河两岸,高出水面将近百丈,乃是木头榫卯的拱形结构,宛如悬崖上的一道彩虹。拱桥两侧各自镂空出来三座佛龛,每一座佛龛中都有一座佛像。只可惜拱门实在太高,距离又有些远,佛像的面目看不清楚。拱门的两端则嵌入两侧的崖壁中,在河对岸的南崖那端撑着一座高达七层的佛塔。
那佛塔也高有百丈,却只有三分之一露出崖壁外,像是嵌在山崖中一般。佛塔颇高,想来建这座拱门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给佛塔提供支撑。
莫说是玄奘,便是李淳风看到这景象也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喃喃道:“天哪,这一塔一桥,便是在长安也并无如此宏伟的建筑。敦煌区区边州,不到万户,竟然造出这等奇观!”
“虽然只有万户,可我们敦煌人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成百上千年下来,便是只盖一座楼,也能摘掉星辰了。”船家笑道。
“可这需要耗竭多少民力!”李淳风修的是道,有些不以为然。
“郎君有所不知,比起衣食上的饥寒,我们更怕大漠上的孤寂。”船家叹道,“敦煌地处大沙碛之中,四面八方荒凉广大,我曾听人念过一首诗:西出长城关塞边,黄砂碛里人种田。汉家壮土胡笳唱,过得敦煌无人烟。”
玄奘心中一动,他记得初入敦煌,行经瓜沙古道之时,曾经听讲唱人刘师老念过这诗。
“老朽壮年时曾经随商队出过阳关,走过万里西域,最远到达过且末。我们离开阳关绿洲,一千五百里的沙碛大漠,荒无人烟,上无飞鸟,下无水草,一路上只能随着人和驼马的尸骨前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已就会变成这沙漠中的一具尸骨,为后来者指引方向。”船家似乎沉湎于往昔的岁月,“那种苍凉,那种孤寂,实在是难以想象。整整一年之后,我侥幸随着商队归来,再行经一千五百里的沙漠,进入阳关看到这敦煌绿洲,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感受吗?”
“喜出望外。”李淳风道。
“不,我们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号啕痛哭。”船家道,“我们感恩这敦煌大地,感恩这佛窟造像,当年我们几乎人人揣着佛像离开敦煌,若是没有佛的慰藉与保佑,几乎无人能在孤寂的天地间生还。牲口只需要吃得饱、穿得暖就够了,人不一样。”
李淳风忽然有些明白了,他默默地望着这座天上奇观,不再说什么。
“老丈,请马上靠岸!”玄奘忽然沉声道。
李淳风愕然地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也是一惊,只见一只木筏正以极快的速度顺流而下。那木筏已经卸掉了货物,极为轻快,一路上破开水浪,在船只中横冲直撞,惹得那些船只手忙脚乱地转向,有些船来不及转向,径直给撞中,船上有人翻倒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