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这样吧,”魏徵想了想,道,“既然因为玄奘,这个谋僧算度失误,眼下手忙脚乱,那老道我不妨再给他烧把火,你把消息传出去,刺激他们一下。”
“什么消息?”杜楚客问。
“天子下月巡狩河东的消息。”魏徵冷冷地道,“我就不信他们不动。”
天子即将巡狩河东的消息,有如长了翅膀一般,短短几日内传遍了河东道的官场,本来各级官员还将信将疑,又过了几日,礼部发文,说四月初八日,皇帝将启程巡狩河东道,令沿途各级官员做好接待准备。公文后面还特意注上皇帝的原话:“一应事宜切以简朴为上,莫要奢靡,更勿扰民。”
话虽这般说,但河东道的各级官员哪里敢怠慢,这可是新皇继位以来第一次巡狩河东,河东是龙兴之地,太原更是王业所基、国之根本,号称“北都”,皇上巡狩北都,那意义何等深重?
尤其是晋州刺史赵元楷,他所在的晋州更是去太原的必经之路,治下的洪洞、赵城、霍邑三县都得接驾,这可就是一桩大学问了。赵刺史连连发公文给三地县令,命令他们做好迎接圣驾的准备,并将具体措施上报。
迎接圣驾可不是接三两个人的事,皇上一离京,起码有上百名大臣跟随,十六卫的禁军估计五六千,说不定还带着乐坊宫女。这种接待强度可想而知。这一来,三个县顿时鸡飞狗跳,三位县令顿时头痛欲裂,尤其是霍邑县的郭宰大人,这位从军中悍将变成负责地方治安的县尉,再由县尉升任县宰的大人,对这种接驾礼仪简直两眼一抹黑,几日间,活生生把金刚巨人愁白了头。
所幸这几日绿萝的病情渐渐康复,热烧早退,只是整个人却有些呆滞,常常睁大眼睛,视线没有一个焦点,一出神便是半晌。郭宰心疼得难受,但自已事务繁多,只好让优娘多陪着女儿。
这一日,郭宰匆匆忙忙去了衙门之后,李优娘来到女儿房中,见绿萝屈膝坐在床榻上,小小的身子抱成一团,呆滞地看着帷幔上的一个蝴蝶结。李优娘幽幽叹了口气,端起几案上的一碗药走过去坐在床边,柔声道:“绿萝,喝了药吧!”
绿萝木木地转过脸看着自已的母亲,仿佛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李优娘心中一颤,一碗药汤哗地洒在了锦被上。
“那个人是谁?”绿萝喃喃地道。
“哪个人?”李优娘勉强笑了笑,手忙脚乱地去擦拭药汤,低下头,不敢看女儿的脸。
“你还要瞒着我?”绿萝咬牙道,“兴唐寺,娑婆院中的那个僧人!你的那个姘头!”
“绿萝”李优娘脸色煞白,虽然惊恐,但眼神中居然是愤怒的神色居多,“不许你侮辱他!”
“侮辱他?”绿萝嘲弄地看着母亲,“我不但要侮辱他,而且还杀了他!”
李优娘的身体僵硬了。
绿萝眯着眼睛,宛如猎食的猫一般凝望着母亲:“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呀?可惜我杀他的时候你没看到,我一刀捅进了他的心脏,他捂着胸口,连喊都喊不出来,因为他的嘴里到处都是血沫。他望着我,那肮脏的血一股一股地从他的手指缝里渗出来。然后,他跟我说了一句话……你想知道吗?”
李优娘悲哀地望着女儿,眼圈通红,却只是泪珠萦绕,整个人麻木了一般。
“他说,没想到,我会死在你的手上。”绿萝的眸子宛如刀锋一般,“他没有想到吗?他是僧人,却没想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既然这般庇护他,看来是自愿了,你置自已的名节于不顾,我也没什么好说。可是,你知不知道……”她一字字地道,“你们羞辱了我的父亲!羞辱了我那傻笨的继父!也羞辱了我”
最后一句简直是撕心裂肺吼出来的,眼泪瞬间奔涌而出,再难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