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她听见。
*
赤华高兴不起来。
她又是一夜没睡,满脑子兵马和战乱。
她忽然忆起来,当年偃国之灭,她便见过相似打扮的徐兵,恶叫着打马扬鞭,战车从残破的城门口长驱直入。
阿偃的母亲,大概便是在那天死掉的吧。
眼下回到荆国,眼看归途过半,她突觉心中有愧。
前一阵子,夏偃愣头愣脑的提到景龙,她实在不应该冷语相对。他又做错什么了?不可理喻的,明明是她自己。
转身的时候,已经看到他眼眶里在滚泪珠了。
后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平时说话连“景”、“龙”俩字都少提。也不敢再没话找话,跟她交流的话题仅限于吃喝歇宿。
赤华觉得这样不行。她平素心肠硬。犯了错的婢仆就算在她面前哭出个黄河来,她也能无动于衷,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可她偶尔又优柔寡断,见了旁人痛苦,会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错。
她无声地站起身,穿了鞋。
原先的名贵丝履,第一天走没几里路,已经磨成了一丛丛土色细线,算是返璞归真,顺带给她留下了一连串的血泡,权当纪念;如今的鞋子是夏偃特地为她编织的,用的是煮了水、浸了油的葛藤,细细地捋下碎刺,再垫熟制的皮革,杂了破丝履上拆下来的上等蚕丝,紧紧编上,再绕几层旧麻布,一圈一圈缠出弧度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