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帮忙把干瘪豆子带到村子里去。那几个把干瘪豆子架起来,半托半请往外面带,经过柳湘莲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停住脚步,恶狠狠朝最后说话的农户唾过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57章
论决断乡试前后
“他们是一定会背后嚼舌,我也管不了别人的嘴,只盼着莫要气着我姐姐。”茶壶嘴里淌出淡金色的瀑布,林言之后的声音比瀑布更加冷冽:“到底不好断绝,老太太又在,说一句心里想念,难道还能不去么?”
窦止哀看着林言把一封信摆进匣子,一封接一封,全是来自京城的问候。他看上去愁眉苦脸的,自从那一日他被师弟‘挑出错处’,对上林言就总有几分心虚在。
也不算诓骗,只是话没说全
窦止哀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林言到了这时候还肯相信他些。
不过他不信也没有办法,窦止哀总是帮他度过危难。林言若不信窦止哀,难道要信那些这会就急着谋划的?
豆大的烛光闪烁一刻,林言自己把灯芯挑了,叫火苗燃得更大些。
“明日便下场考试,你不早早歇着,难道还要苦读一夜?”
“自然不是,只是师兄看上去有话要说,我这会睡了,你还要再捱一天。”
“过分聪明的孩子没人爱。”窦止哀说这话半是责怪,半是怜悯。林言却不在意,挡下窦止哀探向酒瓶的手,不叫他夜里多饮:“那就要怪师兄没在我小时候就说这至理名言现如今,我再藏拙,只怕后果比那方仲永还不如。”
窦止哀极短促地笑了一声,他晓得林言的意思:到了这时候,林言露怯,只怕等不到‘泯然众人’的时候。
而看着光影明灭中林言骤然垂下去的眉眼,窦止哀的心里响起另一个声音。
方仲永都还有个父亲呢。
外面的夜枭凶狠地叫起来,林言循着声音看去,被自己调亮的灯烛勾勒出完整的侧脸。窦止哀忽然意识到林言的年纪还很小,他还是一个年轻到可以做他的儿子的孩子。只是平日总表现得太过妥帖,叫人挑不出什么大错,于是总叫他忘记这一点。
窦止哀跟林言一般大的时候沉迷诗书与盛名,而林言却已经无可奈何的被雕琢了在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时候,做了被所有人期待的样子......
有什么东西在窦止哀的舌尖上划过苦涩的,掺杂着愧疚和恼火他清楚他也是雕琢者之一。那些恍然好像茶叶梗留在舌根,叫人难受。而当他再开口时,说话还是那样吊儿郎当。
“我是怕说出来气着你,坏了明天考试的心情。”
“师兄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么?”林言把窦止哀那一刻的怜悯收入眼中,不知怎么,他并不觉得温暖或者委屈,反而是一种与人说不通的无奈。
现世事实如此,各人有各人的无可奈何。师兄孤身一人落得洒脱,林言不是,也全然没有这个意思。
他才不要做世外仙人,他只想跟姐姐两个人健健康康、长长久久相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