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谦时却不答话了。

“谦时?”他们相熟日久,日常交谈便也不多在乎几岁年龄相差。林言正写着字,许久没听见陈谦时说话。于是扭过头去,正对上陈谦时凝神望过来的样子。

“谦时?”

“你这次旬假还直接回荣国府?”

“不,师父病大好了,叫我过去问话。”

“那就好。”陈谦时收拢画卷,林言想说那上面墨迹未干,可陈谦时根本没叫他能开口说话。

“却是要多耽搁你半日”他垂头收拾了画具,林言看不清陈谦时的表情:“我父亲请你来我家。”

第29章

细琢磨投石问路

林言不是没去陈府登门拜访过。

自打与秦向涛、陈谦时相熟,他偶尔也会去府上拜见,各时节礼也从未遗漏只是这一次,他心里记挂着陈谦时的话,记挂着那个‘请’字。

眼前的风打出一个旋儿,孤零零单一支,吹不动湿在地上的腐叶。那家糖水铺子似乎换了招牌,林言没看清,再想去看的时候,车子已经拐角过去。

斐府总是很安静。

斐茂父子还没回来,老仆引着林言去斐自山的院子。路旁的植景透着不近人情的味道,繁荣枯朽各有滋味,只一望而知是人手操持。

“师父这时还咳嗽吗?”

“不咳嗽了,气色比从前还好许多,中午且能多进一碗饭。”

老仆细细答着林言的问题,在院子口止步

“哥儿进去吧。”

院子里的植物是另一层冷肃。

斐自山在里面极重地咳嗽一声。

屋里像是许久没开窗透气药味、墨气、雨后潮湿混杂在一起,在林言进来的那一刻达成诡异的平衡,没叫他打个喷嚏。

“师父也该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林言把师父从书山纸海里挖出来,启开窗户,又整理好地上散乱的纸张。他只是几次没进门,不知道师父怎么把自己埋成这样。

“这次写得不错,倒比之前还精炼些唯有这一段不好,你来,我再与你讲一遍。”斐自山在看林言今次带来的文章,他读着,眉头像个线团,时而拉紧,时而舒张。不知不觉织作一副图卷,把两个人都绘制在里面。

“请师父指教。”

之后的事林言很熟悉,讲书纠错,布置之后的课业。只是在斐自山讲课之前,他又禀告师父自己还有往陈府去,到底不好叫人家久等。

斐自山的眼睛从始至终没离开手里的纸页,隔了许久,才慢悠悠回道

“随你去玩。”

林言回来得早,这会往斐府去也不算晚。尤其两家只隔一墙,他登门时陈大人还在办公。

拜见过陈家夫人,得了几句夸奖,陈谦时又听了母亲吩咐,带林言去看他家府上新添的景观。只是陈谦时没有兄弟,年长的姊姊嫁了,年幼的妹妹养在后院。林言不好多留,便只跟他在外院闲谈。

“我还不知这是因着什么叫我过来?”

“我父亲从来看好你,这会也不过想着许久没见你,心里颇想念。”陈谦时左手捏着右手手腕,两只手都垂在肚腹之前,一身墨绿,老神在在。这样子以他的年岁看应当有些老气,但因为陈谦时脸上还挂着病容,这样暗沉的颜色反而衬得他气色鲜艳。

“若是这样,怎么不叫向涛一起来?”

“我父亲喜欢读书人,况且向涛他家”陈谦时睁开眼,水也绿,他也绿,垂手而立,好像要流进池子里面。

“向涛怎么了?”林言不知怎么想起尽早看到的那个没吹起来的风旋儿。

“他没事,我就是想起来别的,一时卡壳。”陈谦时有些好笑,他摸摸自个的脸,忽然道:“你说之前秦霖阳问你北静王的事?”

“和北静王有关?”

“祖宗,就算在我家,话也别说得这么明目张胆。”

这会池边只他两个在,林言听他的回答,心中明白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