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随处埋诗冢,
终归我
不知陇上春几何。
记住了,听到了,又在这一刻摇散。方将军的声音在唱词中缩小,又在渐清明的脑海中放大。
秦向涛接过方将军手里的令牌,忽然道:“我祖母,还有母亲妹妹怎样了?”
“你母亲妹妹还安好。”方将军说这一句便止,他看着眼前的年轻的小将军,完全不怀疑他可能立下怎样的功勋。这样的人,如果一开始在他们一派,约莫会得到更好的待遇......可惜!
房间后面的窗户被猛烈吹开,冷风蹊跷地绕过秦向涛衣角,劈头盖脸朝方将军的脸上盖。
小将军未经这冷风,但他的肩膀已经过早地塌下来。
方将军和窦止哀的声音接连不断,编织在脑海,像母亲手里绣花的线。缠缠绕绕,最后只余下一个还算完整的图案。
“林言离开淮越时留了东西,原本就是为了支援前线,但我俩总归还是站在先太上皇一边。”两个人的声音,分不清谁,秦向涛只任由这声音响在耳边。
许诺的物资很值得回味,天光做了镜子,和秦向涛的脸一起发青。他踏过那道门槛,仿佛刚才是在志怪小说中的鬼市兜转一圈得了金银财宝,却不知自己付出什么,甚至不知付出的东西售价几如何。
又值不值?
可惜林言的信被烧了,可惜他忘了把这件事跟父亲哥哥说,不然存下林言的把柄,之后未尝没有翻盘的可能。
天光云影渐渐透亮,再不和秦向涛一道,他看着手里的令牌,忽然笑。
可他若存了那样的心思,这会都令牌只怕也拿不到。
至少,至少秦家不用担一个通敌的名声
第202章
新先生原该亲近
“你要说文史笔墨,不嫌弃我年轻,我还好与大人喝杯茶。但若说起武事,我是彻彻底底的外行,连一句‘纸上谈兵’也不敢当。”
林言对每一人都是这样讲,但太多人只管自己谈笑。他们绝不信林言在南地的战事中没有设计,就像他们不信林言手里没有太上皇留下的密诏。
后一个,确有其事,但林言不会动用,有也和没有一样。而前一个,林言实在冤枉,他在淮越留下布置不假,但方将军和秦将军二人斗法,林言一个兵书都只堪堪翻过的人,又去哪里给他们下套?
朝中的傅行清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幸好,他在京城,林言也在京城,遥远的南地对二人都很公平,甚至林言还占些便宜。
眼角瞥见一丁点朱紫的光,悼旧主在前,贺新君热烈,前面的白幡还没落灰,转眼大赦天下的消息就开始传扬。
但新皇上恭敬且孝顺,敬仰着祖父,也孺慕着父皇。旧超纲三年不改,年号也继续替先帝守丧。
桌上小皇帝轻轻‘哎呦’一声,林言紧几步过去,看着桌上的书正讲到相当‘含沙射影’的一章。正赶巧,小皇帝也仰头望,两只眼睛对上,林言咧一下嘴,俯身轻声道:“陛下,读书需专心。”
斐自山嘱咐徒弟即便不是师徒,平日也要有个先生的样。但林言暗道自己自小挨手板,拿师父那一套对皇上实在是闹得慌。由是走向另一条为师之道,落在四皇子眼中,就是和傅大人所说不同,但和传闻中一样的和气。
这也算误打误撞投了新君的好四皇子,现今皇上,在朝中势力最浅,却一举摘下大桃。只不像话本子里推举出年轻贤王,这一派势力广大,却还有先太上皇的牙咬在紧顶上。他年纪小,但一登上皇位就立刻长大。固然不好立刻统领朝堂,可到底是一位君王,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心把船舵交给效忠先人的元老。
立下不俗的政绩,掺和朝政名正言顺。有血缘的堂兄,再怎样提拔都不算过分。小皇帝的眼睛越过书沿,悄悄在林言脸上观察傅行清说皇祖父愿意叫林言辅佐监国,那他和沈大人多些人情往来也很恰当。
他不太确定林言是不是就在自己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