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
托孤重臣傅大人不在,反而是小皇帝背书一样念出一大串寒暄。他好像当真因为血缘而觉得亲切,又或者是被人教了话,以为林言也是他的靠山。
眼里的怯怯不似作伪,林言静默一刹,慢慢在小皇帝面前蹲下来。
让一个孩子等着活或者等着死,实在是一件太残酷的事。
“陛下,傅大人此刻在何处?”
“他之后过来。”小皇帝还牵着林言的袖子,听他问到傅大人,却竟冲着林言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他结识林言并不比傅大人更多,却显然付出更多的信赖,因为他的名声宿儒的弟子,清流的养子让他信任林言的并不是今日的血缘。
坠在袖子上的手尚稚嫩,但隐约也见骑射临字所来的印痕。林言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跳动一下,他抬起脸,看着那张紧张而又含着期待的笑脸。
“今日早朝,那几位大人也是太忧心边关战事,堂兄,你不要太责怪。”皇帝瞥一眼林言,手心泌出的汗少一些。林言仍‘蹲’在他面前,比坐在椅子上的皇帝略低一些,但也并不是十足的臣子姿态。不合规矩?也许,但这显然把亲缘放在心上的样子却令皇帝觉得安全。
总还是要沈氏的人来护沈家的江山。
想到这里,皇帝俯下身子,凑到林言耳朵旁边:“堂兄,傅大人想叫你答应动淮越的府兵,还有把往南地的粮商队伍扣下来。”
看来傅大人就在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地方。
林言看着小皇帝,看着他鼻唇翕动,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淮越那边还记得林言的嘱咐,那里还没派去新的州牧,邓大人、杨大人顶着压力,至今没彻底把南地困死。
秦将军说要‘感谢’林言,他确实应该感谢林言。在这个当口,在方将军的巧妙安排之下,淮越反而成了秦家亲卫军唯一的粮食来源。
在天下人面前演一出戏,军粮源源不断,却到不了边关,逼着‘正统’造反林言抬头,看着脸上咬着笑的皇帝正统已在,他仍旧不愿‘逼反’。
一由外,二由内黛玉口中在‘外’的秦向涛暂且不论,在‘内’的皇帝却就在眼前。
“陛下。”林言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声音极尽平缓,不叫皇帝感到不安:“您有什么打算?”
傅大人显然在林言之前已经跟皇帝说过其中利害,耳边的呼吸更沉重起来。
皇上会怎样想?他已经是皇帝,要怎样选择原不需问询。
是‘傅大人想’,还是‘皇帝也想’?
“三哥会死吗?”林言默默等待,但皇帝的反问令他感到意外。
“您问三殿下?”先帝留下的几位皇子都太小,秦家想要推举的三皇子甚至也没到封王的年岁。林言看着皇帝,皱起眉,忽然为自己方才的怀疑感到抱歉。
“嗯。”皇帝朝某个方向瞥一眼,又低头到林言耳朵旁边:“如果......三哥会死吗?”
一封从未启开的遗旨横在林言眼前,那上面的内容大约也关联了三皇子的性命。但林言没打算在这时明说,黛玉的声音又一次响在心里面。
皇上在京城。
“陛下。”林言这会却是臣子的样子,他恭敬地垂下头,皇帝再看不清他的脸:“您若有意,臣下自当为您分忧。”
他的声音仍旧很低,确定不会叫‘很快就来’的傅大人听见。但小皇帝却很惶恐,他跳下椅子,追着凑到林言跟前。
“不是,不是,我没想三哥有事的。”他朝那个方向看的动作越来越显眼,几乎掩饰不得什么,鼻翼也抽动起来:“堂兄,你想想办法,皇爷爷说,你不会叫真的乱起来。”
留下一整个烂摊子的人却在临死的时候给了信赖,不是给傅行清,而是给林言?被‘试探’太多次的林言几乎下意识认定这是又一次,或者说最后的试探,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太上皇直到这会还在算。
却也让他算着了。
不仅是要林言止下争端,也是洗刷‘主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