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确切说,是秦妃入宫有了子嗣以后,秦家才正式做了‘南秦’。”窦止哀打开窗户,顺着这边崎岖蜿蜒的小道,隐约的白烟与南部边地一同升起来。

“就如同多年前说起南疆,想起的先是淮安王府一般?”

“那时候,淮安王府的威望可比秦家大许多。只是威望越大,兵权在握,便更容易受人忌惮了。”窦止哀耸肩,把茶底喝干:“若是这般说,淮安王府反而幸运。之后的子孙皆是野心有余能力不足的货色,倒也躲过寻错处清算的危险。”

“不过那一任淮安王离去时,也封了淮越的矿脉,太上皇那时在位,为何没有管束呢?”

“若是管束,恐怕你师兄我就一辈子在这里做货郎了。”

这一声叹息叫林言心中一顿,他抬起头来,对上依旧是吊儿郎当的笑脸。

“以师兄的才智,一直留在这里,我现今就不用因为那些商户烦心了。”

“哦?你这般看得起我?”窦止哀笑嘻嘻的:“我还以为,你心底里很埋怨我。”

“是挺埋怨。”林言却没笑,甚至称得上郑重:“师兄,你方才说起我的‘道’,可我看你的‘道’才是真的从没变过。”

寒风乍起,吹来却不寂寞。草香四面八方飞来,令当地人恍惚这里半年之前竟还是尘土纷飞的萧瑟。

窦止哀的胡子又变作扇子样,他的肩膀耸动,眼角的笑纹越来越深。

“幸好啊,师弟,幸好你总归是‘林言’的。”他的食指挪动一下,在一直摞起来的书堆下面,扯出来一张写满了的纸。

他把纸递过去,心道虽说不能辜负陛下的嘱托,但作为窦止哀,还是有话跟林言说的。

幸好是林言,若是看着长大的师弟真的身心都归了淮安王府,他心里还觉得怪恶心的......

第163章

山比山车到山前

张二在父亲那里听说母亲正烦着,没好打听什么事,回来嘱咐许忆湘多去坐坐。

“也好解解闷,你平日在家又没事做。父亲这会也心烦着,我们做晚辈的,还是要体贴些。”张二说得很认真,好像许忆湘平日确实没事做,又好像她去段氏屋里坐坐真就能把人开解了:“对了,昨儿我叫你誊抄的东西放哪了?我这会去铺子里,正好交给管事的。”

“已经叫他拿走了。”许忆湘侧身坐在铜镜前,亮澄澄的镜面里只映着张二的脸。他看去有几分别扭,正一正衣襟,数落道:“这像什么话?”

“那会正好父亲出门,使人过来问”许忆湘刻意放慢语调,果不其然见张二点头。

“原是如此。”

她勾一勾唇角,拿来外衣照顾张二穿上。直到张二走远,那抹笑也没落下,依旧牢牢擒在唇角。

段氏这会烦不烦不好说,但是张老板倒是一定没有为眼前心烦。

他听说那学塾竟把那一伙织纱的‘请’去做先生,没听完伙计传话就先大笑三声。

看来沈州牧也是没什么好法子了张老板捻着胡子,得意洋洋这边的工匠

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即使在前面的田间地头受了州牧好处,这会也不敢先出头漏声。

织女授课更是可笑这淮越里,哪家没有个擅织的姑娘媳妇?即便官府想靠纱绢另开一条商路,但张老板经商多年,也看出这前面打出名头靠的是州牧的面子,纱绢的好坏反而次要。

再则,即使这会真叫他们培养出来点气候,能出外商售的也是少数。被落下的未必没有借此谋生的心思,他只要跟在后面把另外的纱绢收拢起来......

想到这里,张老板哼哼笑出声。

沈大人最好再加把劲,淮越的纱绢越出名,他跟在后面就能捡吃更肥的现成肉。最好把淮越的纱绢经营得跟蜀锦、湘绣那般张老板想着想着,嘴角在脸颊上堆出两座山峰。

两座山,一山更比一山高,林言把淮越这边的矿坑遗害填平,但还有淮越固有的山林要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