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新芽话里有话

人人都在笑。

得体的打趣,框在格子里的笑。一句句言语都是钩子,一句落下,另一个又抬起新的话题

许忆湘挨不到林夫人身边,更寻不到与她秘语的时机。

也许也不应急在这个时候,她暗暗想,也暗暗急。旁的夫人道喜新商路的成功,许忆湘一心只想着那些外乡人也赚得够多了。

林夫人的眼睛看过来了。

许忆湘屏住呼吸,身子下意识向前探去。

她寻了什么借口脱身?许忆湘没太留意,但无论是什么缘由,只要她发出不愿叫人打扰的暗示,自然没有人会那样不识趣。

那么她呢?她这时过去,会不会显得‘不识趣’呢?

商路,柳府,丈夫的脸在眼前闪烁一下,很快又是大嫂欲言又止的样子。

许忆湘暗地里咬牙,对着主人家又是温和柔顺的张家二儿媳。

淮越的院子总显得长,走廊贴着院子,又窄,走在上面好像只凭一口气吊着到最后是死是生看个人的福气。许忆湘带着自己的那一个丫头慢慢走,她先还有些犹豫,可当看到走廊尽头那个更加放慢脚步的影子后,立刻就明白自己不是‘不识趣’之流。

“夫人,好巧”许忆湘紧着步子,没事人般说笑着今日的宴席。她心里怀着其他的盘算,只道不能只这州牧与夫人作壁上观,由着她们这些人在底下团团转。

拿人手短她用上这一个词,又觉得不大确切。

“我瞧着你今儿没怎么说话,是不舒坦,还是没见着好花样?”

“瞧夫人说的,在人家府上做客,哪有挑剔的道理。”许忆湘心中一喜,知道黛玉正直入正题。于是更加收敛心神,只等着黛玉把话说到她唯一关心的问题。

“哦那就是今日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只方才说到新引进来的玩意,你家商铺也该有的,当是早见过了。”

“见到没什么,可惜端在柜子里,由不得自己赏玩,还不如不见呢。”

“这话确实说到心坎里。”黛玉笑了,看向许忆

湘的眼神更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商人的直觉叫她想要后退一步,但同时也有另一个声音叫嚣着,要她一定抓住这个‘投诚’的机会。

“......夫人若是喜欢赏花,不如下回我做东,也请夫人赏光一次?张家不敢居高,但还有些小物件可品赏......”

“近来忙碌,恐怕扫了兴致。”黛玉见许忆湘有些失望,却话锋一转道:“不过夫人若是也爱花,我这里除了现有的,还有些额外新种子可分与夫人长得快,看起来也烈艳。”

前一声带来的欣喜还没落地,后一声便好似响在远方的钟,飘摇又模糊,分不清佛家魔家。

“夫人勿怪,我手拙,从前也自己试过。那时依照淮越的土,上好的种子却也开不出花......”许忆湘喃喃念叨一句,没听到林夫人答话。

她这会忽然觉得自己这句话不太合时宜

因为淮越的坑渐渐填平,脚下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土地......

长风刮过,并不使人瑟缩,反而远远携带来另一股新生的香气。黛玉见许忆湘怔愣,便笑着道:“起风了,咱们也先回去吧。”

对面的人点一下头,那清风经过二人,携着新的气息,头也不回地向更远的地方飞去,转眼又是几度月落日升。

树梢乱摇,几片不牢靠的叶子被抖落在地。转眼一根耙子把这些落叶一起沤进肥里,高高大大的男人抬眼远望,看着一上午的劳动心里十分满意。

最开始分得的土地已经变得肥沃,一手摸下去,虽不说能攥出油花,但总也不再是一把散土。

种子已经埋下去,来年一定有好收成。

粗壮的汉子爱惜地摸着自己的一块土地,动作轻柔得堪比抚摸自家的幺儿。他出神地盯着那还没扎芽的厚土,又想见它们快快长大,又嘱咐它们要猫一冬,别轻易冻坏了叶芽。

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