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淮越。”黛玉伸手抚一下杨芷的鬓角,那稚嫩的脸颊有些冰凉,声音却强作大人模样。

“是,我不想走,可我还有弟弟妹妹呢。”杨芷坐直身子,朝向黛玉,眼睛却没有落在任何一个方向:“我已经失了母亲教养两年,再拖延,即便妹妹之后去了金陵,也要多遭一层嫌弃的。”

“而弟弟去金陵,能得更好的师父。即便是金陵外祖家的族学,想来也比淮越的好上许多。”杨芷想了想,又记起父亲惯常用的说辞,道:“沈大人也是到了京里,才拜了天下闻名的斐先生的呀。”

她说完才觉失言,缩一下下巴,怯怯朝黛玉看来。

“这话不假。”黛玉的手还停留在杨芷的面颊,她为这小女孩的话有几分恍惚,心说怎么这样的缘由几十年都不曾更换。可那无措与茫然又真切叠在她面前,叫她想起许多年前的扬州,那一日离岸的垂柳也是这样摇摆。

“可若是再叫择选,却无论是我还是沈大人,都不舍得离开扬州。”这一句话伴着旧时乡音脱口,这句话曾许多次出现在黛玉与林言的谈话中。

半嬉闹的,半认真的,他们总是这样说。

若是能预知将来,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走。

早知最后仍是他们二人在一处,就不该被那些话绊住,该一直留在扬州,留在父亲身边......

世人说沈大人是去了京城才拜下大儒,这话不假,但他掌心上手板落下的印痕比常年提笔的痕迹更重。

斐先生当然是爱护徒弟的师父,林言今日的成绩拋不开他的辛苦。

有舍有得,有得有舍,只看心里哪一方更重。

杨芷怔怔望着黛玉,不知为何更加想哭。

停留在颊边的温度漫上眼底,指肚温柔地将水滴收拢。

“我不想离开父亲,离开淮越可我不走,我弟弟妹妹也不肯走,我怕她们被我耽搁......”

“你妹妹暂不好说,但你弟弟只晚你一年生。这里面的干系,他未必就是懵懂。”帕子被温水浸润,蘸去小姑娘脸上的泪珠,黛玉忽然想起林言修建的书塾。

“你若惦记此事,不妨将你妹妹也带来府中。我虽当不上‘教导’,但在州牧府中,想来也少叫人说嘴了。”

“那若是夫人您当年留下,又会怎么做呢?”其实杨芷心中已有关于去留的定论,只是芽根不牢,还未深扎土中,自己也随和了外界的风。

她的目光又落到桌上的作物,对面的声音如垂枝点水。恍惚间,杨芷看到那作物参天,枝叶更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