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买卖,我能想到的也不过是这档子事。”

“哎,好好说着,做什么又自薄自叹?照你这般说,我家也不过是识几个字的,是连这一层都想不得了。”

宝钗听出黛玉宽抚之意,她从来是要稳妥、要顾应人的,这会听得软语安抚却是鼻尖狠狠一酸。

“原先在府中,只道你是个多心人。只恨这时离得远了,说得反多,才觉是七窍玲珑的心肝。”

“人家好心宽慰你,偏你说话还要刺一句下次不许上我家来。”

宝钗禁不住笑一声,方才的自伤之意尽数散去。

而也是她这一语,叫黛玉知晓甄家家私的去处只是贾府中......

她这般思量着,又听宝钗道。

“前些日子的胡闹事,你......”宝钗虽张了口,真要说起那会抄检却拾不得用词。她虽在那日后便离了大观园,与母亲又回贾府中原先的处所可这样的风波中,到底没谁能真切独善其身。

一汪水流葬花魂,一场风来却是要尽数从枝头打落下去。

这是丑事,按说该捂眼束口遮耳,旁人不说不看不闻。但荣府里的下人并没有这样的自觉,黛玉人在外面,但凡说起都是一层叹息。她自晓得那其中是怎样的光景,可只为外孙女,这许多年下来都劝不得,偎不近,使人不禁疑心世事当真有天定。

而宝钗那时正在大观园中,黛玉虽不知具体情形,现在由宝钗自家讲来,更多只觉是添一层悲愤。

“我不好自己说话,顶上还有妈妈哥哥做主意。原说你出了那边,边上又有个能干的兄弟,将来倒好自己决断。”宝钗这会说着还笑,只是紧接着又皱起眉头道:“你也知道我哥哥不牢靠,那边瞧着他往后也没有什么主意,自然也半歇了心思可你,林妹妹,府里这样的情形,纵使我不说私底下的盼望,你也该知道些。”

她见黛玉没说话,轻声道:“公子他现今不在门庭,推说去淮安王府也不是正经的亲戚。林妹妹,你勿要怪我,只是老太太那边......你还是自己早做打算。”

宝钗难得说这样的话,黛玉只觉脸上叫冷风扑来,立时晓得贾府中只怕又生出新的琐碎言语。

眼见着对上一双含了水的瞳眸,宝钗喉间一梗,别过脸,复又扭转过来强笑道:“你不必这样看我,我也是存了自己的心思。”

“好歹与沈大人相处些时日,算是晓得他的为人。如今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到外面走动的又担不得风雨。我那哥哥不说也罢,但总也舍不下母亲。”宝钗一口气说到这里,眼眸垂下,再抬起时却是映了水意:“从前咱们说的,我还记得,也应了。只盼着有一天若真遭了灾厄,你能在沈大人跟前多美言几句。”

她很不愿意见到黛玉心存谢意,盖因知晓自己能做的也不过如此她决不会为此事再有多的动作,再往后只单凭他人劳动。

废几句口舌便得来好名声,又为将来寻一个还算可信的承诺。这是顶好的买卖,若换作往日她只作幸事。

但到了这会,她见林言时时事事顾应他与黛玉二人的后路,而黛玉也不肯只生受安稳的富贵,心中却一波又一波泛起艳羡来。

人生难得拼舍己身,明哲保身多,情深义重薄。

指尖一暖,原是叫黛玉拢住。宝钗朝她这边看去,却见她脸上亦是郑重。

“君子论迹,宝姐姐,你是好心告诉我,我多谢你。可你劝了旁人,怎么不肯劝一劝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