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一二次梦,混沌黯淡,像是志怪奇谈中的鬼屋。里面的盛景落作现实中的省亲别院,其中的渐渐隐没的嬉笑还留在耳中。
林言是事外人,游离客。
这件事再也不是黛玉的揣测,而是明讲的警醒。
‘事外之人偎不近,读不通,听不见,望不得’这是说林言,因此他虽误入,却见不得其中任何一人的面,只得一处死的宅院。
而后一句‘司中人当远离,不可沾’,黛玉当时不知机,解不切。却真是凡尘遮掩,后知后觉到下阕。
‘最可恨命里无因,留果作苦,彼处青竹残’说的便是他们的这段尘缘。
那梦里的馆舍囚了她的身形,也要驱赶事外人离开。可黛玉当时不解,林言此时不愿。
原本读过的册子乱了形,那几首词也不停轮转。警幻仙姑蹙眉看着,只道金钗也动了他念。
她似觉无奈,抬眼又向黛玉看来。
眼前的仙家离远,耳边的调子却未停歇。
“子虚公,归子虚
揽辔死,揽辔生
求得水云身自在,封王拜相也虚名。”
叮
不知何处惊鸟铃响,未见有没有震落飞鸟,却实在叫黛玉心中一拧。然而她面上没有异样,只吩咐着依旧将客人引到书房。
书翻过,读得多么熟稔,这时却怕错。
仙家不打诳语,却好打哑迷。揽辔的典故不多,却也有那么两个......
一个是袁盎揽辔,劝谏君王。
一个是范滂揽辔,治乱清邦。
可是哪个死,哪个生?
远方的惊鸟铃频频作响。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最初知晓林言归了淮安王府,既恼他就这般舍下前生,又叹他全将后路交托。三分怒气三分怜,隐下四分,从未与他人讲说。
可似乎连黛玉自己也不晓得这四分隐没,直把三分作六分,变作十二分不可再日日相伴的失落。
另得一相伴人,黛玉竟没有想过。
她也从未想过,若是他二人就真切在世间做了生死的诀别......
这是不能够的,他们在一起相伴着已经二十年。黛玉长几个月,涵盖的不只有林言一人的命途。
他在襁褓中便来了林府,值此今生,林黛玉对林言的喜爱和期待,总是要更久几
个月的。
繁乱的惊鸟铃的声音不知何时止息,黛玉听到雪雁说薛姑娘来了,方将桌上的书合住。
......
“沈大人,这孤本可不好得。”
确实不好得,相传原本流失,连师父的书房里都只是传世的抄录。眼前这一册残本上盖着古久的印章,纸页如手绢般柔。
“赵大人有心,只是无功不受禄。”
俸禄?贿赂!
却怕朝廷原本拨下的用于检修堤坝的钱款也有一部分落作这半册书。
林言将书推回去,眼前的官员笑容却更甚,又开始说些门生故旧。
倒是庆幸师父脾气太差,又不曾广收门徒,不然这会林言又要多几个‘也算是’的师弟师兄。
但林言并没有许多时间再与人话玄机。
“赵大人为一方父母官,当知民生艰苦。水患之事从来紧要,在此时冰河开动,更该再检查修整一重。”
“沈大人实在为难下官了”笑脸变了苦脸,赵大人长长叹息一声,好像有些责怪林言年轻,还是不懂得官场上的规则。
“大人说‘检查’,春风未至的时候便已经检修。又有专门的大人评估,并没有决堤的可能下官不敢自称贤能,但为官一方,怎么不知维护百姓?”他一面说着,一面摇头,墙上的影子像枯瘦老头倒个儿,驼起的脊背却在腰处。
“大人说要‘修整’,自然也是有备无患的好意。但是......但是,账上实在......”
林言几乎绷不住发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