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王府的二公子是颇为跳脱的性情,他比林言小上一些,但每一句话都没叫彼此落空。从最初相见过的院口到湖心亭,二公子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休。

这种经历很奇妙,在林言过去的生活里,大多数时候他才是年龄更小的那个角色。即便是贾兰......林言想起他还是‘瞎子’的时候,登门探望的唯独没有这一位小公子。

没什么责怪,只是想着他小时候那样亲近自己,难免失望些。

眼前的景致与荣国府有几分相似,林言看着却莫名别扭起来。他的思绪拐弯到陶安说的话里,吩咐去调查当年事的人还没回来一个声音在耳边忖度不一定句句属实,另一个声音又苦笑说不一定那里人做不出来。

沈昭昀跟林言谈君子六艺,一板一眼的倒挺像国子监先生的口气。王妃一定对这个儿子的课业很严格,一言一句,一行一动都拿尺子衡量才安心。

他与世子都是王妃的孩子。

这样性情迥异的两个人却是兄弟,世间事还真是辩白不清。

隐隐约约的,林言看到湖心亭的桌子上摆了棋盘,又有人上了点心茶水过来。沈昭昀铁了心要效仿古人风雅,这会也不怕水面寒凉。

“还劳你久等,我兄长这会不适,刚叫了太医。”临进到亭子里的时候,一个小子在沈昭昀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二公子的神情显露一刻恼怒,但很快又按耐下去。

“身子不适总是无奈,公子不必介怀。”

帖子是世子写的,只是不知当日那人说的‘主子’会不会在此时前来。林言与沈昭昀下棋聊天,思绪却不尽在棋盘林言觉得有些奇怪且不论下帖邀他究竟是不是世子本意,现在自己已经来了,以世子的从前行为来看,都不会这样迟迟不见。

沈昭昀看去却也有些不安。

终究年龄小些,再怎么早熟,那些焦急都会泄露出来。林言对这位二公子的印象不错,因此一路和他说着,没有表现一点被怠慢的不满。

眼前绣着祥云纹路的衣裳忽然一震,林言所执的黑子正做了一个新的活眼。

“母妃,您怎么来了?”

淮安王妃出现在此实在意外,林言不动声色,只和沈昭昀一并起身请安。

“快坐下,且不必多礼。”

王妃

看去是很和气的人,林言在黛玉那里知道那枚温暖的戒指。但他也晓得王妃惯来疼爱世子,因此一时竟说不清王妃来意。

“你俩正玩着,倒怪我叫你们拘束了。”王妃这样说着,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自个望一眼棋局,却跟小儿子笑道:“只这一盘,你都该输了三次了。”

“林公子让我。”沈昭昀也是笑,并没有因这‘不尽全力’生出恼火。

“按理说,早该请你到府里来。只是之前念着你的眼睛刚好些不久,并不忍得再对付礼节。”王妃在林言一侧坐下,一副长辈的样子,很温和地问着他脸上的伤口。

“说来也是我管教不严,才叫你受害。”

“不过是意外,如今也已大好,王妃不必自怪。”林言屏住呼吸,王妃正瞧着他的伤,也因此直直望着他的眼他觉得很不自在。

王妃只待了很短暂的时间,而世子直到午时都没有出现。

林言此行自然不是奔着跟世子‘和解’来的,可如今他真的想见的正主没有声音,假的正主却也不见。心里觉得没趣,正欲告辞,却听到王妃传话留饭。这应当是一次客气,但不知怎么,林言竟鬼使神差地答应,好像冥冥之中他一定要留下。

雨水濡湿天幕,无可奈何滴落下来。王府客房中寂静,只有呼吸声一个人,两个人......

“不知王妃来此......”

“公子不必多心。”王妃微笑着,她见林言身上衣衫齐整,并不是丫鬟所说的‘客房暂歇’,样子就更高兴一些:“我知道林公子是聪明人。”

这一句话实在应当是满意的赞许,可林言心虚,只觉得戳到痛处。嘴巴微微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