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两袋子糖果,林鸿文回了中国大街,结果刚进屋坐下,气儿都没喘匀,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合众商行门口。林鸿文认得那马车,他陪徐卿之去过几次公益会,在门口等他的时候见过好几回贺贵家的马车,他家的马车最明显的就是宝蓝色缎子面的轿顶。
林鸿文一见马车,就大概猜出了来人,于是匆忙跟徐卿之交代了一句,“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就嗖得躲进了里屋。
他刚躲进去,贺瑶就推门进来了,伙计见她穿着打扮都很讲究,便殷勤地招呼她,问她想买点什么。
贺瑶说:“请问是不是有一个叫林鸿文的人在这里做事?”
那伙计刚才也听见了林鸿文的嘱咐,于是脸不红心不惊,张口就来,“有是有,不过他出去办事儿了。”
贺瑶有些失望,但还是追问了一句,“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可说不准”,伙计说,“顺利的话,可能中午就回来了,要是不顺的话,天黑了都不见得能回来。姑娘你找他有什么事儿,用不用我帮你转告他?”
贺瑶想了想说,“不用了,我明天再来。”
“那好咧”,伙计说着,送贺瑶出去了。
林鸿文一直等到马车声音远去,才从里面出来。笑着对伙计说,“你还挺机灵的。”
伙计平日跟他接触多,知他待人和气,有时也会开开玩笑,所以此时也不拘谨,笑着答道,“这点事儿,自然是滴水不漏的。”
徐卿之打趣他说,“你这儿又是哪儿欠下的风流债,都找上门来了?”
“卿之,你怎么跟时英一样贫了?”林鸿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可不能跟他学啊。”
徐卿之笑道,“这姑娘到底是谁啊?怎么把你吓得连面儿都不敢露啊?”
林鸿文长叹一口气,看了一眼伙计说,“明儿她要是真来了,你就还说我不在。”
“你放心吧”,伙计说完就去外面忙活了。林鸿文坐下来一本正经地跟徐卿之说,“刚才来的是贺贵的女儿。”
徐卿之诧异地看着他,林鸿文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徐卿之想了一会儿说,“可你这么老躲着她也不行啊。”
“我估计她来找我两次,也就烦了”,林鸿文说,“她一个大小姐,天天被人捧着,何必到这儿来碰一鼻子灰呢。”
“但愿如此”,徐卿之说,“可没准她也就是想向你道谢而已,你见她一面,她道了谢,这事儿也就完了。”
林鸿文摇摇头,“道谢她何必亲自来。”
“说得也是,不过你既然对她无意,还是趁早让她死了心的好”,徐卿之说。
林鸿文长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说这件事,拿起托盘里的点心捏了捏,“日本人又来了?”
“嗯,他们最近跑得殷勤”,徐卿之说,“听说是前线又打了胜仗。”
林鸿文狠狠地咬了一口点心,糯米粉做的,甜滋滋的。徐卿之看着点心上的牙印儿直乐,“你这是咬谁呢?”
林鸿文说,“谁欺负我,我就咬谁。”
“怕是挨欺负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徐卿之说,“陈悦轩来信,说日本人在南方挤垮了很多纺织厂。”
“然后呢?”
“我想”,徐卿之犹豫了一下说,“我们也许可以接手一个。”
林鸿文眼睛一亮,“你接着说!”
“如果我们有了纺织厂,首先就会省掉那些中间人的费用,成本就会降低”,徐卿之把进货的成本推给林鸿文看,“再者自己的厂子,产出的棉纱也好棉布也好,质量是能够控制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各家供货品质参差不齐。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我们大部分的货能够自己生产,不必再倚仗别人。到时候每匹布都会缝上合众商行的标识,大家都会认得这个牌子。”
“要是能这样,当然好”,林鸿文看着徐卿之列的清单说,“他们经营不下去,着急出手,价格肯定很低。只是咱们与那些人并不认识,怎么才能搭上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