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下来了?”裴渊道。
“听说阿月来了,我便过来看看。”晚云望向楼月,“你怎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楼月笑了笑,道:“来给师兄递个消息,顺带来看看你。”说罢,他敛起笑意,神色变得深沉,“晚云,节哀。”
嘴上说着,他却将身体往谢攸宁身后侧了侧。
晚云早已看清他手臂上缠着一块巾子。她不由分说地上前将他揪住,只见那巾子潦草缠绕着,隐隐能看到底下渗透出来的血渍。
“这伤口是怎么回事?”她皱眉问道。
楼月讪讪,看向裴渊。
裴渊也不遮掩,道:“阿月受伤了,云儿,能给他弄些伤药么?”
晚云点点头:“伤药要堂里才有。随我回去吧,那里现在人少,阿兄说话也方便些。”
三人相视,知道确实此理,答应下来。
晚云随即回去,和王阳打了个招呼。
王阳亦知晓裴渊处境,颔首,低声道:“我正好也有话要跟你和九殿下说,等我回去之后便去见你们。”
晚云应下。
宅子里,晚云先给楼月治了伤,又送来些食物和衣裳。楼月看着她,欲言又止。
晚云知道他这是有话不便当着自己的面说,也不勉强,退出去,把房门和院门都关好,而后,自顾到灵堂里去照料。
文谦下葬,灵堂里没有了人,空荡荡的。
裴渊寻来时,她正用巾子反复擦拭文谦的牌位。
“云儿,”
晚云回头,看他神色沉沉,便知大事不妙。
只听裴渊道,“凤亭被太子拿住了,我须尽快回京。”
晚云心中一沉。
“阿兄不能回京,”她急道,“阿兄若回去,便是自投罗网。”
裴渊却摇头,道:“我要回去。我既然让凤亭他们掩护我出来,就没想着让他们给我替死。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也从未想过逃避。”
晚云睁大眼睛:“可师父让你……”
“文公所言,确是条条在理。”裴渊神色平静,看了看文公牌位,道,“可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
“阿兄要做何事?”
“回去找父皇说个明白。”裴渊的双眸映着烛台上的火光,隐隐跃动,“云儿,我坚信我母亲和你父亲的清白,故而我就算要走,也要堂堂正正地走,而不是畏罪潜逃。”
四百一十四、夏至(一百七十四)
晚云皱眉:“可师父说,圣上已经认定了此事,便是朱阿监也反驳不得。太子既然敢抓了凤亭兄,可见那边已是不怀好意,阿兄若回去,岂非羊入虎口?”
“云儿,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羊么?”裴渊的神色毫无畏惧,“从一开始,我既然敢从河西回京城,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论父皇起了什么心思,我都可全身而退。放心,就算全京城的人都要杀我,我也能破了那铜墙铁壁,毫发不伤。”
晚云望着裴渊,目光不定。
她自然知道裴渊的本事。在河西,无论局面多凶险,裴渊都能事事算到,最终安然无恙。
“云儿,”裴渊将她的手拉过来,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从前,你总说想像我一样沉着冷静,不意气用事。可其实,我何尝不是那喜欢意气用事的人?只不过我总是被逼着沉着,不敢任性罢了。这一次,你就当我也使了一回性子。云儿,我不会做逃兵,即便要与父皇撕破脸,我也必定是要光明正大地撕,教世人知晓,是他将我逼走,而非我心怀不轨。”
晚云望着他,知道他已经心意已决。
“阿兄方才和他们商议许久,就是在商议如何从京师脱身么?”她问。
“正是。”裴渊道,“大军班师时,三郎曾令五千亲部护送戎人王族入京,如今还驻扎在扶风。早在三郎入城之前,其中一百精锐就已经秘密乔装入京,其余人等也已经做好随时拔营接应的准备。京畿的守备多年未战,我在他们中间埋下的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