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虽然气,可是该脸红的时候也是照红不误,一阵辣辣的,嘴上却道:“我昨日才跟阿兄说过要好生歇息的,阿兄全都忘了?”
“我记得。”裴渊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耐心道,“只是我已经快十日未现身,营中颇有些流言,说我重伤不治。战事才息,军心未定,流言能惑众。我需得出去走几圈,让他们安心才是。”
晚云知道他必定有十足的理由,却是更恼:“阿兄都这么说了,我若不许,岂不是无理取闹?”
“当然不是。”裴渊道,“我们来商量个办法。”
“什么办法?”
她等了等,没等来他的回答,于是扭回头,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跟人商量事的时候,多少得看着别人吧?”他说。
晚云只得挪过身子,面对他,视线落在他的衣襟上,而后,就跟爬高山似的,往上掠过他的脖子,下巴,嘴唇,鼻子。
中途歇了歇,喘口气,而后一鼓作气对上他的双眼。
她清了清嗓音,道:“阿兄说。”
那小脸绷着,双眸带着质问,仿佛被人欠了十万钱似的。
一百四十九、冬去(一百二十九)
裴渊无奈一笑:“我就去半日,晌午回来,再也不出去。”
现在才辰时,到晌午还有三个时辰。何况外头还下雪,也不知跑去哪里喝西北风。
她问:“阿兄要出营么?”
“不出营,等好些再出去。”
“城楼呢?”
“兴许免不了。那里高,能看见的人多,省事。”
晚云的脸又沉下:“若阿兄是我在仁济堂的病患,我可就撒手不管了。”
裴渊知道她这么说,便是无碍了。
他笑意更深,抬手摸摸她的头:“委屈你了,你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奖励。”
晚云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从头上扒下来。刚想说什么都不想要,转念一想,糊涂,怎么跟奖励过不去?
“奖励且记着。”她说,“阿兄带我去。”
见裴渊的笑意凝住,她忙补充道:“我就远远跟着,不扰你们谈正事。”
裴渊有些无语。他总想着不让她受苦,可她总是如此,有时候懂事的叫人心疼。
“为何远远跟着?”他说,“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大夫,尽可大大方方,名正言顺。”
“那岂非坐实的阿兄身体不好?”晚云嗫嚅,“像师父那样,他就不能轻易入京师。他若去了,别人就难免问,是不是圣上龙体不好了……”
“将士们不是京中的那些老贼,无人有这等诡诘心思。”裴渊淡笑:“我也不是父皇,无人会这般成日惦记我。”
说罢,他松开她,准备执起筷子用早膳,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你。”
早膳过后,裴渊先去官署议事。
晚云在旁边厢房里等着,听着隔壁隐隐传来裴渊的声音,已然与往日无所区别。
当然,她知道那是他强撑出来的。他向来如此,所有苦痛都自己默默咽下,不让人看出分毫的不堪。
包括当年在山中和她一起的时候。
有时,晚云觉得神奇。至刚易折,他这擅长自我逼迫的性情,能活到今天也是十分的不容易……
正想这些有的没的,忽然,晚云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她忙朝门口望去,却见进来的是楼月。
看到她脸上失望的神色,楼月毫不意外。
“你用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样子。”他揶揄道,“门板都要被你望穿了。”
晚云不理他,道:“他们议事还没完么?”
“快了。”楼月伸个懒腰,“都是些杂务,琐琐碎碎,听得人脑仁疼。我看与我无关,便借故如厕,跑了出来。”
晚云鄙夷地看他,道:“亏你还叫他师兄,你便忍心让他一个人脑仁疼?”
楼月毫无愧疚:“那是自然,谁让他俸禄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