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琼并不糊涂,此时已经抽出刀来,拿在一边手上作自卫之态,另一只手则揪着晚云的后衣领,让她走在自己身前。
晚云紧了紧手心,想着裴渊曾经教过自己的防身术。如果被人这般劫持,要如何脱身。
那时,他说,如果刀没有架在脖子上,那就是最好的情形。她应该用尽全力抓住那只持刀的手臂,顺势滚倒。就算是三百斤的汉子,也受不得这冲击,就算手臂不脱臼,也会被带得倒下。只要解决了刀,其他都好办。
她只有一次机会,务必要快。自己并非孤独无助,只要成功,别人就会来帮她。
但毕竟她只跟裴渊的亲卫练过一两次,没有真的实践过,不由紧张得直冒冷汗。
就在还有几步就到大门前时,忽然,里面传来行礼的声音,有人在唤“殿下”。
晚云愣了愣。
只见一个白衣身影走出来,身披黑色氅衣,脸色有些苍白,可身形挺拔,眸色凌厉。
一切仿佛静止了,她不可思议地看他。
听裴渊平静道:“听闻有人要见我,何事?”
晚云怔住了,怔怔的望着他,目不转睛。
包括郑琼在内,在场的人无不惊诧十分,楼月和杨青玉更是目瞪口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而裴渊看着虽气色不佳,却精神抖擞。
他的目光瞥了瞥郑琼手中的刀,淡淡道:“郑将军何意?”
郑琼虽然抱着定要见裴渊的念头前来,但真见到了他,却不敢造次。听他开口,如梦初醒,忙将手里的刀收起来,躬身行礼:“拜见殿下。”
一百四十三、冬去(一百二十三)
裴渊没有理会他,走上前,伸手将晚云拉到身后。
手臂上有他真切的力道。虽然有些弱,可晚云知道,这不是做梦。
心中又喜又忧,晚云望着他,鼻子却忽而一酸。
喜的是,阿兄到底醒了,没有让她做得一切白费;忧的是,她知道他此时是强撑着出面。睡了许久的人,是不能一下起身的,难为他还要装出这副安然无恙的模样,不知能撑到几时。
她强忍住想搀住他的手,也摆出一副平静的神色,皱眉道:“外头风大,殿下风寒未愈,何不跟将军入屋去说话?”
那双眸直勾勾地看着他,非要他同意不可。
裴渊的嘴唇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却看向郑琼。
“我这几日受了风寒,卧病不起,故不曾接见将军。”他的语气淡淡,透着寒意,“未想,将军竟做出这等事来。”
郑琼岂不知自己到了裴渊面前,定会受此责备,咬了咬牙,索性跪下:“九殿下!末将自知忤逆,罪不可恕!然末将有话不吐不快,却见殿下而不得,故而出此下策,还请殿下宽恕!”
裴渊面色毫无波澜。
郑琼跪在地上,只觉自己脑门上似乎已经被那锐利的目光一寸一寸犁过,正当心中愈加惶恐不安,只听裴渊道:“且入内说话。”
说罢,他不紧不慢地转身而去。
裴渊刚刚醒来,晚云虽高兴,却也不打算听凭他死要面子,坐到议事堂上去。
“殿下小心,慢慢来。”她搀着裴渊的手臂,手上使了劲,半是引导半是胁迫地将他带回了歇宿的院子里。
室中,仍然残存着香料的味道。
裴渊在榻上坐下,晚云随即将隐囊而褥子堆在后面,让他倚着。
裴渊瞥了瞥晚云那老母鸡一般忙碌的身影,心头发暖,又有几分哭笑不得。
郑琼手下的人本就极少,当他在裴渊面前收了刀,便是降了。无论人质还是随从,即刻被楼月的人收走。而自己后面则多了两个裴渊的亲卫,虎视眈眈。
当他走进来,那两名亲卫被裴渊摒退。未几,门关上,屋内只剩三人。
院子里悉悉索索的,郑琼知道这屋子已经被包围了,他再无退路。
晚云不管他,只将一碗汤药递给裴渊,让他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