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会回家，”他有点含糊地说，随后向贺明风略有深意地一笑，“住在这儿，有时候不太方便，都是Alpha，您也知道的……”

“什么不方便？”贺明风并没有很投入这场闲聊，乍然听见这话有些微愣。

“孕期的Omega又不能……难道就让我们一直忍着吗？嘿，信息素和本能可不答应。”

贺明风放松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用手指拨了拨怀中的玫瑰，沉声问：“不答应，又该怎么办呢？”

那人谄媚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有个好去处，那里的Omega一个比一个水灵、没有臃肿的大肚，包您满意……”

“我特意批给你陪产假，你就是这样陪你妻子的？！”贺明风的信息素猛地爆发出来，那人被他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仰望着上司那双几乎愤怒到燃烧起来的褐色眼睛。

贺明风想到沈凉月浮肿的脚腕、微蹙的眉头，和他自己感受过的难捱熬人的孕吐，在这个住院部里，有一个Omega同样忍受着这些，但他的Alpha嫌弃他臃肿的身材和怀孕的麻烦，迫不及待地以陪产为名，心安理得地与别人寻欢作乐。

年轻的教员本以为和上司聊聊这些，很快就能拉近距离，当他们有了共同的秘密，就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也就搭上了贺明风这艘大船——克制生理冲动无疑是难受的，他们有权有钱、能够找人疏解，又为什么要忍着？

太多人跟随身体的本能活着，有多少人懂得爱是克制、是战胜自己的欲望与冲动？

“我知道为什么没在这里见过你了，”贺明风冷冷地说：“我不想评价你的私人生活，但很明显，我们的理念不同，似乎不适合共事，我会提出申请把你调回原单位。”

“元帅！校长！您、您何必这样？！”教员狼狈地站起来，他为了得到这个前途无量的职位，托了不少关系，哪想到因为几句话就丢掉了机会，赶紧满头是汗地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您的另一半是帝国之月、是无可挑剔的伴侣，但我的妻子，只是个平凡又无聊的人，长得不美、怀孕的时候就更难看……”

“分明是你自己毫无责任感，却怪你的妻子不够美？！”贺明风简直想给他一拳，他为教员的妻子不值，也为Alpha的劣根性而悲哀，幸而生活教会了他本能和爱的区别，让他没有变成这样可笑而不自知的人。

“你活得太理所应当、太不惜福了！”贺明风不耐烦地挥开他挽留的手，大步走进住院部，他举着玫瑰转过楼梯的拐角，看见一个怀孕的Omega拿着一把伞垂头站在那里。

贺明风有点尴尬地和他擦身而过，他猜这个Omega就是那个年轻教员的妻子，他追出来为他的丈夫送雨伞，却听到了那样一段令人心碎的对话。“平凡无聊”、“不美”、“难看”，亲耳从丈夫口中听到这些话，对于一个怀孕的Omega来说，实在残忍，更何况，他本以为丈夫是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他，所以才会脚步匆匆，但Alpha的匆忙却是为了离开他、赶赴下一个约会。

贺明风没有去安慰他，只是默默走进电梯，按下了最顶层的按钮，医院里有太多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人与人交叉而过，谁也救不了谁，他最该怜取心疼的、永远是沈凉月。

推开加护病房的门，套间里的沈凉月正被护士扶着，在玻璃窗前晒着太阳来回慢走。

“你回来了，”沈凉月在阳光中回头向他一笑，惊喜地说：“那是我们庭院里的玫瑰吗？”

“是啊，我走之前亲手摘的。”贺明风把鲜花插在瓶子里，走过去接替了护士的位置，“不是说过了，等我回来你再运动……”

护士悄悄地退了出去，贺明风弯着腰小心地扶着他怀孕的爱人，他们就那样在阳光下慢慢地走着，光影流动，这一刻是如此隽永，互相搀扶、紧密相依的影子，仿佛是他们从幼童到白头的缩影。

床头上放着吃了几块的兔子和喝光的鸡肉蔬菜粥，贺明风陪着沈凉月躺在床上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