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萧翾的能力,她不会不知道观若同李夫人之间的关系。
或者说,曾经将有的关系。
既然已经没有回圜的余地,她真的不希望晏既再苦苦地寻觅这些消息了。
可晏既并不是这样想的。
“长沙罗氏的家主罗问亭亦是萧翾十数年挚友,可是她迈出往前走的第一步,便是将长沙郡纳入版图之中。”
“今日挚友,明日仇敌。要争天下的人,这一点情谊,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看过长沙之战的战报,罗问亭守临湘城,死战至最后一刻。
罗氏无一人肯降,便被萧翾之女萧鹇尽数斩落头颅,悬挂于临湘城门之上。
这不是值得人惊讶的残酷,这就是事实,是萧翾的铁血手腕。
伏珺回头,透过木制的栏杆向下望。久坐的地面不再冰冷,风吹雪落,还是令她觉得冷的。
“你说天上的那些仙人俯视尘寰,看见的该是什么?”
晏既重又在亭身旁坐下来,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他仅仅只能替她遮挡住一个方向。
他很快回答她,“山川米聚,沧海万粟。”山川尚且渺小,更何况是他们了。
仙人看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只如看一出戏,看一场热闹,不肯圆他心愿。
他从前好像也被人问过这个问题,他已经忘记他当时是怎样回答的了。
伏珺问他,“明之,你还记得承平九年的七夕,我们一起在井梧宫天桥之上,如今日一般饮酒的情形么?”
他已然慢了伏珺许多,将酒壶举起,剩余的酒顷刻饮尽。
“那夜牛女双星同照,此夕上弦孤月重来。”
他望了她一眼,望见了地上已经横倒的空酒壶。“琢石,你怎么将我的酒也喝完了?”
那时他们不过都是半大的孩子,阿翙体弱,受不得暑热。
姑姑为了他,搬离了凤藻宫,在梁宫地势最高,也最清凉的井梧宫中避暑。
他和伏珺在葡萄架下听不见牛郎与织女的私语,便偷偷藏了几壶酒,待到夜半之时,溜到了井梧宫无人的天桥上。
酒壶不敢拿在手中,挂在身上,撞见环佩,当啷作响。
那时如今日一般,一共也就是三壶酒。
伏珺回他,“当年的三壶酒都是我的,说好了我只分一壶给你。”
“可是后来我们在天桥上谈天,引来了同样不曾安歇的阿翙,最后剩下的那一壶酒,便都被你饮尽了。”
她轻笑了一下,“怎么那样贪杯,连我的残酒也要讨去。”
阿翙虽然那时身体已经不好,可是玩心还是很重。
偷听到他们商量,夜半时换了小内侍的衣裳到天桥上来,吓得他们拿不稳酒壶,差点摔到了天桥之下。
“就是没有如何醉过,才贪恋醉后的感觉。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罢了。”
不贪几杯酒,如何能在心中凝成愁云惨雾,显得自己与旁人不同呢。
伏珺笑了笑,将手中已然空却的酒壶滚到了一旁,“如何,今夜要不要也在天桥之上睡一夜?”
晏既背靠着栏杆,伸直了他的腿,闭上了眼睛。“今夜若是睡在此处,明日醒来,便是满身风雪了。”
酒意上头,会让冰雪消融地更快,而后又在寒夜中凝成冰霜,是连他也抵御不了的寒冷。
“今夜饮多了酒的人是你,琢石,你放心,我会将你带回去的。”
阿翙体弱,日日都在喝药,不能饮酒。她一见阿翙过来,便一口酒也没有再喝。
唯有晏既嬉皮笑脸,故意要拿酒馋他。两壶酒下肚又喝醉,他们将他抛在天桥上睡了一夜。
夏夜炎热,他身强体健,纵睡了一夜,也并没有什么大事。
唯一的大事只是他平日就太惫懒,酒醉之后醒的更晚,第二日清晨被路过的小宫娥发现,直接同娘娘禀报,他们三个都被好好罚了一场。
晏既既然喜欢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