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德两家的恩怨,我倒是的确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他选取措辞时显得很谨慎,“之前我曾经是一位孀居的老夫人的忏悔师,她的名字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就不提了。”
“我完全没有异议。”吕西安耸了耸肩,他不介意让神父的良心轻松一些。
神父看上去的确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他继续自己的讲述时,声音也不再那么像是被别人掐着脖子。
“她和这两家都有些姻亲关系。当我成为她的忏悔师时,她的丈夫已经去世了,孩子们也不在身边,她一个人住在查理曼街的房子里,缺乏别人的陪伴。因此每次与其说我是去听忏悔,更像是去和她闲聊,我们的谈话并不限于宗教方面。”
“您也知道,老人总喜欢回忆过去的时光,因此从她那里我听到了很多城里曾经发生过的有趣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您想知道的这件事。”
“您应当知道,雅克?莱菲布勒的父亲仅仅只是个箍桶匠,因此他算得上是白手起家。而当莱菲布勒的银行刚刚起步的时候,杜兰德先生已经是城里的头面人物之一了。”
“亨利?杜兰德最初是靠走私发的财,他将英国的纺织品走私到法国,再把掺了水的葡萄酒贩售去英国。他花了不少钱收买两国的海关官员,因此海峡两岸的许多港口都对他的走私行为视而不见。据说在他的巅峰时期,他手下的走私船队包括了十几艘船,有好几百人在为他工作。”
“后来在拿破仑三世皇帝的墨西哥战争期间,他又走上了热罗姆?波拿巴亲王的门路,获得了一个军需官的职位,拿到了给军队供应纱布和药品的合同,这可是一桩大买卖,自然了,他也从中捞了一大笔钱。”
“杜兰德把旧纱布和烂棉花制成的劣质医用纱布按照上等纱布的价格供应给军队,很多受了轻伤的士兵因为用了这些纱布而伤口感染,不得不截肢。至于他送去战场的那些药物,许多都是掺了水的过期货,有的甚至都发了霉。且不说药效远远达不到要求,许多药物里面甚至还含有有害成分,很多人因为这些假药丧了命。”
“所以就没有人追究他的责任吗?”吕西安惊奇地问道。
“的确有,但都被那位热罗姆亲王压了下来,毕竟杜兰德只是面子上的人物,背后分润最多的还是亲王本人。他是拿破仑三世皇帝的堂弟,有他出手庇护,自然没有人能动杜兰德分毫。”神父解释道,“在第二帝国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所有的权贵都疯狂的中饱私囊,就像是一群见到主家势力倾颓纷纷开始卷钱跑路的仆役,亨利?杜兰德所做的事情,许多人也同样在做,而他们都没有收到追究。”
“但在那一次之后,杜兰德在明面上还是收敛了不少,他停止了自己的走私生意,转而开始经营正经的产业。他带着赚来的那些钱回到了故乡,在布卢瓦周围买了几座葡萄园,还用剩下的钱作为本金开办了一家银行,成为了本城的富绅之一。”
“他回到布卢瓦是1866年的事情,而四年之后就迎来了1870年的战争,第二帝国像是纸牌搭成的屋子一样,普鲁士人轻轻吹了一口气,就土崩瓦解了。”
“普鲁士人的占领军在布卢瓦城外驻扎了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并没有进城,因此城里的生活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卢瓦尔河的航运停滞了,因此葡萄酒没有办法启运,杜兰德的几百桶酒堆满了酒窖,而新一年的葡萄就要丰收,如果在那之前他不能把自己酒窖里准备出库的酒卖掉腾出空间来,他就只能任由当年的收成烂在地里。”
“就在这时候,他和雅克?莱菲布勒走到了一起,那时候莱菲布勒已经是议员了,虽说第二帝国的议员不过是个空头衔而已,而莱菲布勒银行那时候也刚刚起步不久,并没有什么影响力,但这些事情,普鲁士人是完全不清楚的。”
“普鲁士人的驻军长官把莱菲布勒当成了本城的头面人物,和他进行了礼节性的拜访,而莱菲布勒似乎对侵略者也一点都没有成见,一来二去,双方就有了些交情。”
“杜兰德想要尽快把自己的酒卖出去,在交通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