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雇一个在北非服役过的老兵,让他朝着那个仇敌的后背放冷枪,这样难道不是稳妥多了吗?”

“但那样是不名誉的行为。”吕西安反驳道。

“不名誉的活着总强过光荣的去死。”阿尔方斯说话时候用的是一种缓慢的,被刻意拉长的声调,“啊,当然,如果是我们的朋友德?拉罗舍尔伯爵的话,他可能会更愿意光荣的去死,毕竟他可是上等人嘛,贵族和我这样的犹太投机商当然是不同的。”

“您提起他做什么?”吕西安有些不自在的在椅子上动了动,“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觉得您有一天必须要做出选择,”阿尔方斯眨了眨眼睛,“是要和我一起不名誉的活着,还是和他一起光荣的去死――我估计这一天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了,所以您还是有空就想想这个问题吧――用您的理智去权衡,而不是用激情。”

“这话是什么意思?”吕西安追问道,然而阿尔方斯只是微笑以对。这一天晚上吕西安又问了他几次,但阿尔方斯似乎打定了主意,到头来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吕西安躺在床上,因为阿尔方斯的这句话而翻来覆去,难以成眠。他猜想阿尔方斯或许是闻到了什么不祥的气息,这些从事金融业的家伙都长着一副狗鼻子,但他已经尝试过去问阿尔方斯,再问几次对方也只会搪塞过去。如果布朗热将军这艘大船沉没,吕西安毫不怀疑阿尔方斯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救生艇,他或许会给吕西安在这艘救生艇上留一个位置,但他恐怕绝对不会让德?拉罗舍尔伯爵也登上这艘小船的。因此吕西安要么抛弃掉伯爵,要么就跳进水里和伯爵一起淹死,如果他选择了后者,阿尔方斯绝对会立即划船扬长而去的。

第二天早上,吕西安起床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他看了当天的几份报纸,吃了午餐,就吩咐仆人套车送他去波旁宫的议会大厅,这是《巴黎信使报》编辑部被捣毁之后,议会召开的第一次日常会议,因此他不能够如大多数时候那样请假,必须亲自到场参会。

当他步入议会大厅时,他注意到了左派议员们那混杂着警惕和冷淡的眼神,而站在布朗热将军一边的议员们在和他打招呼时也显得有些迟疑。这一场风暴把平日里高谈阔论的议员们都吓破了胆――《巴黎信使报》的主编曾经参加过议员的选举,这令许多议员们产生了某种兔死狐悲之感――革命的浪潮在巴黎的街道上奔涌着,如今已经蔓延到波旁宫门外的台阶上了,如果水位继续上涨,那么一些人的鞋袜和裤脚恐怕就免不了要被弄湿了。

到了举行会议的时间,议长拿起面前的锤子,轻轻敲了敲,“现在开会。”

众议院的秘书拿起上次会议的会议记录开始大声宣读起来,然而根本没有人听他的,所有人都在公然或是悄悄地打量着坐在会议厅右侧席位上的吕西安?巴罗瓦,这个年轻人正姿态懒散地靠在深红色的天鹅绒扶手椅上,用手撑着下巴,时不时地打一个哈欠,仿佛对可能迎来的质问毫不在意。黯淡的光线被云层削弱了一遍之后,终于穿过大厅的玻璃穹顶,照在会场当中,然而这样的光线并不能给整个场面增添一丝暖意,反倒让阴沉的气氛更加浓郁了,这场会议看上去就像是一场葬礼,而放在棺材里准备被埋葬的,正是第三共和国本身。

秘书读完了上次会议的会议记录,又开始宣读本次会议的出席记录。通常情况下,每次会议都有两位数的议员向主席请假,其原因无所不有,但人人都清楚他们只是想要逃脱议程当中无聊的部分,而且几乎每一位议员都请过这样的假。

但今天的请假名单十分简短,只有两位议员缺席:一位已经在病床上行将就木,神父已经去给他举行了三次临终涂油礼,但他还是挣扎着不愿咽气,让那些等着竞争他留下的议会席位的秃鹫们等的实在是焦急;另一位则牵扯到了近来一桩轰动的桃色新闻当中――这位议员的妻子和家里的波兰马夫一起私奔,还给报社寄了一封信,声明自己的丈夫在一些夫妻间的亲密事情上“实在是无能为力”,这位议员如今沦为了全国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