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终于抵达交易所广场的时候,交易所已经在二十分钟前闭市了,在尘土飞扬的广场上,跑街,经纪人和投机客们都在讨论着阿尔方斯?伊伦伯格打的漂亮的一仗。跟着他一道赌空头的人都赢了钱,而赌多头的输家则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广场上的绿色长椅上,虽然已经是深秋,可他们的脑袋上都挂着黄豆大的汗珠子。

在广场中央的路易十四的骑马像下,吕西安遇到了之前参观交易所时候见到的那位皮罗特先生,他眉飞色舞地向吕西安介绍了今天交易所里发生的事情。

在一点钟开市之前,市场上已经有了不少传言,似乎有人正在场外市场里做空单,而这类传言许多都牵扯到阿尔方斯和他的手下们。

在这样波谲云诡的气氛当中,交易所迎来了一个几年以内最凶险的交易日。刚开市的时候,大多数股票还是短暂上涨了一阵,这也给了赌多头的一方一些信心,让他们觉得阿尔方斯做空的传言要么是假消息,要么就是这个年轻人栽了一个大跟头。

然而到了下午一点一刻,上涨的趋势被打断了,阿尔方斯的党徒们开始突然卖出,这样的卖出只是一种试探,同时也体现一种对自己判断的信心。而多头一方以罗斯柴尔德银行为代表,吃下了伊伦伯格一方所抛出的所有证券,他们竭力维持着股票的价格,因此股价一时间僵持不下。

下午一点半,阿尔方斯开始加大火力进攻,一时间卖出的喊叫声响彻交易所的大堂,楼上的电讯室传来了外地的电报――阿尔方斯同时还在里昂和布鲁塞尔的交易所里大量抛出。经纪人们如同没有了脑袋的苍蝇,在交易所里四处乱窜着,一切都陷入了彻底的混乱,整个市场被迷雾所笼罩,连以往最亲密的交易伙伴都开始互相猜疑。

大多数的股价还在高位震荡着,阿尔方斯不断抛出,而多头则被迫用高价吃下空头一方的全部抛单。杜?瓦利埃先生和马里奥尔先生都吓的两眼发直,喊价的声音都颤抖了,可阿尔方斯的命令始终不变:接着卖下去!始终卖下去!把所有的证券卖出去!周围的一切化作汹涌的浪潮,可阿尔方斯巍然不动,比起直布罗陀的巨岩还要坚挺,浪涛拍在他身上,只能化作白色的泡沫,自己把自己拍的粉碎!

当所有人手里的怀表指向两点一刻,也就是距离闭市剩下四十五分钟的时候,突然传开了总统辞职的消息,这个消息并没有一个开始传播的点,而是在一瞬间就从交易所的各处同时爆发了出来,每个人的嘴里都在说这件事,每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他们如同无数只鹦鹉,在大厅里和广场上叽叽喳喳,重复着这条爆炸性的消息。

这个消息将交易所抛入了彻底的混乱――证券的价格崩塌了,而且崩塌的很彻底,就像一座蓄满了水的水坝发生了溃坝,排山倒海的洪水从水库里冲了出来。各种证券的价格以十到二十法郎为阶梯不断下跌,空头和多头的区别已经消失了,每个人都在洪水当中晕头转向地挣扎,为了保全自己,他们疯狂地试图将自己手里持有的股票抛出去,就好像那些证券是拉掉了保险的手榴弹,如果再多持有一分钟就要将他们炸的粉身碎骨。

终于,随着闭市的电铃响起,这场可怕的灾祸结束了,投机客们昏头转向地从大厅走到广场上,试图算清自己在这场风暴当中究竟是赚了钱还是亏了钱。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毋庸置疑――阿尔方斯是今天最大的胜利者。

收盘的牌价被挂了出来,绝大多数的证券都下跌了至少五十法郎。上涨的则不超过十家,而其中上涨最多的分别是伊伦伯格银行与海外银行,前者上涨了七十五法郎,后者则上涨了五十六法郎。

“那么您是赚钱了吧?”吕西安看着皮罗特先生的样子,年轻经纪人的四肢快要不受控制地手舞足蹈起来,这个问题算是白问了。

“我是和阿尔方斯少爷一起做的空头,”他挺直了腰杆,就像是老近卫军的退役士兵们谈起拿破仑皇帝一般崇敬,“和阿尔方斯少爷站在一边准没有错――我赚了二十万法郎!”

“这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了。”吕西安笑了笑,“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