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道:“良善,你看你这般瘦,可要多吃些,把身子养好了,才好为世子诞下子嗣啊。”
闵危偏头看向她,就见她脸色遽然泛白,身子僵住。
一桌的人都望着她,神色各异,有忍笑的,也有不屑的。
“世子妃,我听说你自小就体弱,恐怕身有亏损。我认识一个很懂得调理的大夫,可让他与你看看。”闵戈的一妾室笑道。
“这可是大事,万万耽误不得。”
“是啊,耽误不得。这都一年了,肚子也没个动响,莫不是个……”
七嘴八舌中,闵危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在青花瓷碟上敲出一声重响,打断那人的话。
闵戈:“吃你们的,怎么那么多话?”
一顿饭,吃得众人各怀心思。
撤席时,林良善脚步凌乱地逃了。闵危也未在意,只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半夜雪大,窗边的松枝“啪”地一声被压断。
闵危将文书放下,想了想,终于迈出门去。顺着蜿蜒的走廊,再穿过两个园子,才至积微居。
外边还落着雪,他未撑伞,于纷乱的雪花中,看见屋内还亮着微黄的光晕。
她还未睡。
临近门时,闵危听清里面的声音“小姐,你别喝了,再这般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从门缝间,隐隐有酒香飘出来。
他推开门,果然见着她喝了酒,脸颊醺红一片,歪倒在小榻上。手中拿着酒壶,还直往嘴里灌。
“你出去备碗醒酒汤来。”他说。
屋内只剩下两人,闵危走至小榻边,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酒壶。
“你还给我,还给我。”
林良善满身酒气,歪歪扭扭地扑过来,却抱住他的腰。她拼命地摇头,似在清醒,接着仰面,睁大了杏眼,与那双黑岑岑的凤眸对上。
好半晌,她喃喃道:“咏思哥哥。”
彼时的闵危,只觉肺腑中一股怒气乱窜,几乎压不住。深呼吸几口气,他握紧了拳,咬字发沉:“林良善,睁大你的眼看清楚,我不是江咏思。”
错认一次,他无话可说;可错认二次,他忍无可忍。
林良善扑腾着半跪在小榻边,猝不及防地揽住他的脖子,迫地他低下头,与她的脸靠地极近。
两人鼻尖相抵,她的眼尾沾染醉酒后的红,呼吸间都是混杂的清冽酒香和微苦药香。她努力瞪大眼,笑地傻气:“你看我的眼睛睁地够大吗?”
闵危怔住。
直到耳畔传来一声低唤:“咏思哥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瞬时,他恼羞成怒地推开她。
林良善的后脑袋磕到窗沿,她先是呆了下,然后大叫:“我的脑袋流血了,我要死了。我不要死,不要!”
她开始哭,毫无顾忌地哭,两只袖子轮换着擦泪。想着脑袋后的伤,她又去捂,一时手忙脚乱,哇哇大叫起来。
声音太闹,闵危额角青筋直冒,干脆捞过她的身子,看向她的后脑袋。头发被她扒地乱糟糟,他只能理顺那些青丝,仔细看了一遍,道:“没流血。”
“可是好疼啊!咏思哥哥,你给我揉揉,好不好?”她狡黠地抱紧他的手臂,可怜巴巴道。
“林良善,你别太过分!”
闵危磨牙凿齿,不想再与这个醉鬼言语。若她清醒,知晓了这番行为,不知该如何怨怼他。
他用力扒下她的手,转身就走。真是闲得慌,来这处找气受。
“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林良善连鞋都来不及穿,只单薄的袜裹着足,踩在地上。她追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埋在他坚实的后背,嘀咕一声:“今日是我的生辰,你还没陪我过过生辰呢。”
闵危终究没走成,他留下来,等红萧端来醒酒汤再走。
不过林良善可不会这般放过他,她晃着他的手,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我的生辰礼,你有没有准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