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2)

走出车站的向遥和林枝予都没有立刻离开,静静地看着余晖落幕,直到夜色彻底降临。

“很好的开始,”向遥评价,“来柏林那天是雨夹雪,天气也雾蒙蒙阴沉沉,乔曼来机场接我,我们花了老半天才碰上头,一路回公寓,才发现行李箱和裤腿上都是泥。”

林枝予听得好笑:“所以讨厌柏林?”

“倒也谈不上,”向遥审慎地回答,“只是已有的体验实在称不上多好。”

他们打车去定在老城的酒店,林枝予感同身受:“冬天……是很难熬,容易抑郁。”

柏林的冬天实在太久,夜晚也太长。

林枝予课业和额外的私活都繁多,忙的时候早起晚归,醒的时候天黑着,离开室内天黑着,睡的时候天仍旧黑着,他时常觉得自己没怎么见过冬天的白日。

他已经算是习惯独处的人,但偶尔还是得靠日历判断时间的确在流逝,靠呼吸确认的确还活着。

“喜欢这种还活着的感觉。”林枝予笑眯眯评价。

向遥从他的笑容里感到一种平静的疯癫:“……”

“我还奇怪呢,”她问,“音乐去英美留学的比较多吧?你怎么会想到来德国?”

“因为便宜。”林枝予坦荡。

向遥沉默。

“真的,”林枝予笑,“也因为学年长,对我来说可以学到更多,但确实不轻松。”

“德奥是古典乐的中心,虽然看起来因为语言压力竞争小,但其实还是很难。不仅是德国本地有熏陶的学生,还要面对俄罗斯和韩国一类有天赋的年轻人,名额少,压力还是很大。作曲或许好一点,钢琴专业会更卷。我确实在为延毕担心。”

“这不是很厉害吗?”向遥微妙地还真生出一种家长心态,“哪怕这么难,你也还是考上了没真因为抑郁看心理医生吧?”

“没有,”林枝予失笑,“我以为我看起来比以前开朗了。”

这一点向遥很难反驳,他的确没有从前孤僻阴沉的样子了,礼貌好脾气又谦和,只是偶尔会冒出一点本该属于青春期的顽劣。

起码向遥当下真觉得是顽劣。

于是她点头:“嗯,值得表扬。”

他们已经到了德累斯顿,却还在讨论柏林,并且在这时候聊出了柏林的有趣。

林枝予提起上学期在教堂司琴,偶遇青少年在白日的教堂里喝酒打碟蹦迪;春天时候在公寓窗外放绿的枝叶和盛开的玉兰;找面包店时候偶遇的唱片中古店;被挂在十字路口指示牌上的小狮子玩偶、身上被贴着失物招领……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那种分享欲爆棚的激动,语调缓慢,像是在从自己愉快的记忆里挑拣值得分享的碎片,眼睛不时看着向遥,确认她在听以及想听。

即便仍旧是寻常的闲谈,气氛也和音乐会那天晚上的饭局完全不同,是一种平和的真心实意。

的士在易北河的桥上穿过,林枝予的面庞在车内的昏暗和沿街的暖光交错里忽明忽暗,显出一种温柔。

向遥凝视着他,忽然生出一种慨叹。

这么多天,她在这一刻才真正体悟到,林枝予已经迈入新的人生。

他陈年的伤口已经结痂,创面上长出了新的春天,缓慢又持续生机。

“怎么了?”林枝予意识到她的走神,安静下来。

“没事,”向遥笑,“只是觉得,我在柏林好像还错过了挺多的。到时候提前几天回去好了,你带我重新体验一下吧二月底三月初,柏林总该到早春了吧?”

林枝予顿了一下:“希望到了。”

他们在酒店放了行李,解决晚餐之后沿河逛了逛,并没有在抵达的当天就开始彻夜乱游。

向遥还记得自己写在清单上的事例,本来想着回酒店就把工作处理掉,跟潘桐提前做确认,但国内现在的时间连猫狗都该睡了,她只能等到第二天再说。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那些原本就在脑海深处的事情又窜了出来。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