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天色已灰。
婚後頭一天。已換下大紅喜袍,可腰間仍繫著青帶的錢清貴,坐在桌前,就著燈火,仔細查看遷居後的各項帳目。
「爺,大爺來了。」二才通報。
「請他進來。」
錢貴元踏入書房內,就見五弟朝他漾出笑容。他一時沒好氣。
「可開心了。」
「還不知呢。」錢清貴笑道。
錢貴元一嘆。他可不是來數落這傢伙的。
「今日奉茶,她可有冷落你?」
「瞧來還算公平。」
「今天她是過去那大個子那吧。她明兒可會過來?」
「還不知呢。」老話一句。
錢貴元瞪眼。「你何時才能正經些?」
錢清貴笑。「我又何時不正經了?」知道大哥擔心,他復解釋。「成親非兒戲,我有分寸。」
「堂堂錢家五爺,給個野……無父無母又無背景的小姑娘作丈夫,入她宅又非坐大,小五呀,你可是給鬼迷眼了。」被五弟一瞪眼,錢大爺說到一半急忙改口。可想到娘親的反應,他又忍不住嘆氣。「那杜丹可真有這般好?」
錢清貴態度懶懶,噙著笑。
「不怕實話說與大哥聽,杜丹人是如何,我亦未完全明瞭。」
此話一出,錢貴元差點沒被氣得頭頂冒煙。
為了這婚事,小五幾乎把家裡搞得雞飛狗跳,知曉他性子烈,爹娘生氣擔憂卻又不敢太過強逼。
可誰知這傢伙不只入贅,還要做小!
婚事都談了,小五本人極堅持,大有這親沒結成他就打一輩子光棍的氣勢。爹娘動情說理皆無用,亦不敢反對,更不敢轉移炮口改對付那女人,擔憂氣焰太盛真成了親會害小五入門便被妻主冷落。
整場婚事,錢家長者全閉口,由著錢清貴依女方心意籌劃。這對錢家這種大富之家而言是多羞辱的事!
但聽聽這傢伙說什麼?都入妻門了,還不清楚妻主究竟是好是壞?!
「五弟,你可真是……唉!」
「大哥安心。」錢清貴安撫道。「我與杜丹相處時日不長,自然還看不通透。可她性情好壞還是瞧得清的。」
「看不通透你這又是如何知曉!」錢貴元那個氣。不明不白就知為那女人說話!
「我在水承搭船曾落水,那時杜丹與我不過萍水相逢,便救我一命,未曾要回報。個把月後在京裡遇上,她欲行商事,來與我混熟臉,可終究也沒出言討要恩情,自個兒把龍咬包生意搞起來……」
「說不得是放長線釣大魚。」錢貴元哼。
「那麼現在魚也上勾了。」錢清貴輕笑,一點也不在意如此說自己,見大哥又要上火,他才緩言:「大哥安心,成親一事,杜丹早已主動與我相談。她不信我真心要入宅,與我談定,除了屋宅與下人由我安排,我帶來納禮分文不取,往後商事亦不干涉,若我要離去,亦不阻擋,全依我決定。」
「說得可好聽。」
「她還與我簽了契。」
錢貴元這下目瞪口呆了。
成親前先簽契……這玩意兒他可未曾聽過!
「這……」真夠不倫不類。即便擔心小弟給鬼迷了眼,可這種事聽在大翼土生土長的錢家大哥耳中,又覺荒唐。
哪家人夫不是入了妻主家便財產全部上繳?
杜丹的舉動背後意欲為何尚不知曉,但錢貴元知道,至少此情況下,小五真想走人,沒人攔得住他。
他沉浸在那不可置信的荒唐感中,好一會兒,才敢相信。
總算放心不少。
「既是如此,她要敢讓你受委屈,你就回家便是。」
錢清貴哭笑不得。「我這才成親,房都沒圓呢。」
錢貴元瞧了眼他腰上青帶。「她明兒可會過來?」
「就算沒過來,再三日我也能自己脫了。」他扯扯腰上的帶子。
只是杜丹都過去大爺